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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十年前,伯林顿铁路沿线的小镇大都平乏无味——现在更是默默无闻——其中一个小镇上,有一座房子却闻名遐迩,情调趣味别具一格,房子主人热情好客,声名远传奥马哈、丹佛等大城市。声名远传,换句话说,就是声名传到了那时候的铁路大户们的耳朵里,传到了那些伯林顿铁路人的耳朵里,或是那些依附铁路的“地产公司”老板员工的耳朵里。那个年代,说一个人是铁路人,那是相当了不得的。那些董事、总经理、副董事、主管,哪个不是名声响当当。这些大人物们的弟弟或侄子外甥也总能混个审计、货代、助理的名头。铁路人必备火车年票,就是牛、粮运输商也都有。他们和家人在这条线上来来回回、往往复复。渐渐,大草原上的这些州分出了两个不同阶层:一层是农庄主和谋生的外地工人;另一层是银行家和大农场主,斯斯文文的,以前常说自己是从大西洋海岸到这儿来的,来投资开发“大西部”。
伯林顿铁路人往复于生意间,他们发现,不赶时间时,下车找个舒适的房子住一晚,在精心招待中显现自己的身份是个不错的体验。而最合他们意的莫过于甜水镇丹尼尔·福瑞斯特上尉的房子了。福瑞斯特上尉自己也是铁路人,承包了几百英里的铁路工程,就在山艾树丛和牛庄那块地方,一直到黑山上去。
大家都管他的房子叫福瑞斯特那儿,其实那儿本身并不出挑,但房凭主贵,主人有魅力,衬得它也更大更漂亮了。房子建在一座圆圆的小山上,大致在小镇东边一英里处,通体全白,一侧是翼楼,坡屋顶,斜度大,落雪时不堆雪。房子外围一圈门廊,以现在的眼光看来,怕是叫人走得不舒服,支撑的柱子还花哨不顶用,这种柱子是当时流行的,把一根根结结实实的木材放在旋床上折腾,越折腾越丑。若是没有那些藤蔓和灌木丛,这房子大概就不堪入目了。紧靠房子有一片棉白杨林,直长入房子后的山坡下,赏心悦目,每棵各自往两边长开,似要伸手替人遮阳。坐火车进到甜水镇,第一眼见的便是这栋立于坡顶、倚林而建的房子,而出镇的人最后眼里也只剩了它。
要去那儿,得先跨过小镇最东边那条浑黄的小河,可从步行桥上过,也可直接涉浅滩过,过了河就是上尉的私人车道,道旁两排伦巴第白杨树,树后是两块大草地。再往前,得从那座稳固的木质公路桥上过第二条小河。这条小河弯弯绕绕,流淌在这半草半沼的草地上,画了一个又一个毫无美感的圈。若是换个主人,可能会把草地里的水排干,开垦出一块高产农田,但福瑞斯特上尉觉得这片地是美的,早就相中了,他还喜欢上这条小河,喜欢它蜿蜒的形状,喜欢它岸上的薄荷、拂子茅和那绿莹莹的柳树。那时候,他还很富足,也无子女需要抚养,可以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