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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后不久,我和一位英国朋友在巴黎待了一阵子。那时候我们都年少轻狂。我们逗留在这个令人愉快的都市里,过着一种颇有些放荡不羁的生活。一天晚上,我们俩在法国皇宫附近闲逛,拿不准接下来找点什么乐子。朋友提议去弗兰斯卡迪餐厅赌场,这个主意完全不对我胃口。我对弗兰斯卡迪餐厅,就像是法国俗语所说,了如指掌;我在那儿赢了又输,输了又赢,数不清的五法郎筹码在我手中流过,只是为了消遣而已,直到我觉得非常没趣,说实话,一个体面的赌场就是一个社会畸瘤,我彻底厌倦了这样一个社会畸瘤所有那些令人反感的官冕堂皇。“看在老天份上,”我对朋友说,“我们去一个能够看到一点真正的流氓恶棍、底层穷光蛋赌博的地方,没有什么虚模假样的流光溢彩。别再去那有钱人去的弗兰斯卡迪了,我们去一个不在乎做穷人生意的赌场,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破衣烂衫的,衣不蔽体的,管他什么样的。”“很好,”朋友说,“我们都不用离开皇宫区就能找到你想去的这种地方。我们前面就有一个;所有人都说那个地方粗俗不堪,只要你能想像到的在那儿都能看到。”不到一分钟我们就到了门前,进了那个赌场,赌场后面的样子就和你在草图上描画的一模一样。
我们把帽子和手杖留在门房,上了楼,被引进了赌场大厅。里面的人三三两两,没几个打堆儿的。不过,尽管我们进来时几乎没人抬头看我们,却能看出这里面各色人等都有——各个阶层的真正典型人物,令人着实心惊。
我们来这儿是想见到流氓恶棍的,而这里的人显然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所有的下流行径中,多多少少都能看到喜剧性的一面——而在这里,只有悲剧——无声的、谲诡的悲剧。房间里寂静得可怕。那瘦削憔悴的长发年轻人,眼窝深陷,热烈地盯着牌桌上牌的翻动,一言不发;那身形肥胖、面孔肥胖、满脸疙瘩的赌客,坚持不懈地往他的一块纸板上扎孔,记录黑牌赢了几次,红牌赢了几次——一言不发;那一身污垢、满脸皱纹的老头儿,睁着贪婪的眼睛,穿着打了补丁的外套,他已经输掉了最后一个子儿,自己不能再玩牌了,可还是不顾一切地在旁边观望——一言不发。就连赌场经理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怪异,像是被整个房间的氛围搞得低沉厚重、闷声闷气。我到这儿来本打算开怀大笑,可面前的这幅奇观分明要让人落泪。我立马意识到自己得找点刺激,才能摆脱这突如其来的压抑感。不幸的是,我决定就近找点刺激,于是走到桌边,开始玩牌。更不幸的是,结果我赢了——赢得很大;赢得不可思议;赢得如此之快,桌上那些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