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春天到来,瘟疫也随之而至。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有些房子里空无一人,有些房子里则关着被感染的病人。除非他们完全康复,或被丢上运尸车,不然是不会被放出来的。成群的人仓皇地逃离这座城,这里面既有健康的人,也有已经被感染的人。罕见地,出城的桥被各种推车、马车和骑马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而我听说,北边和西边的路况更是糟糕。城里的马匹,不论优劣,都供不应求,一旦完成了一单任务,就得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接下一单任务,这些可怜的家伙也就只有这丁点儿喘息之机。王室成员们率先出逃,官绅贵族紧随其后。士兵们都被派往了偏远地区,只剩下零星的仪仗卫兵在看守伦敦塔。所有的法院都大门紧闭,甚至连那些无力承担关店和离家后果的中下层人民也选择了出逃,他们心想,就算要去偏远的乡下生活,要在田野里、树篱下扎帐篷过夜,能保住性命总是好的。
还记得在上个逾越节到来时,这座城还显得格外拥挤热闹,以至于可以与繁荣的耶路撒冷相提并论。然而,如今城里人口锐减,尽管在一些偏僻的街巷里还聚集着不少人,但放眼望去都是成排的空荡荡的房子。在外行走的人因为害怕被感染,只敢走在街道中间;石板路的缝隙间,杂草也开始探了出来;街上已经不太能听见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因为人们都不敢再乘坐出租马车;平日里那些乞讨者、卖唱艺人和街边小贩也统统不见了。在骇人的死寂中,只能听见垂死的病人在孤零零房子里尖叫,或是运尸车驶过的隆隆响声。
此时,尽管瘟疫正从四周向我们蔓延而来,但它还没有肆虐到大桥上。桥上聚满了各种商品的买家和卖家,在尽量避免接触的情况下,我们尽可能囤积了自己能付得起的家庭必需品,比如肥皂、蜡烛、食杂、芝士、培根、咸黄油等。鉴于瘟疫在肉铺和鱼店肆虐得格外严重,我们果断舍弃了采购肉类和鱼类,这既是为了我们的健康着想,也是为了洗涤我们的罪恶,如果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地做到这个,他们或许就能幸免于这场瘟疫。
于是我们都呆在家里读书、冥想,除了公共祷告外几乎不出去,就像挪亚和他的家人在挪亚方舟上一样。我们想着,尽管这样的“监禁”令人厌烦,但以保住性命来说,已经是很小的代价了。在瘟疫爆发之后,布伦金索普一家就没了动静。我们知道,布伦金索普太太不仅决心躲在家里,而且更不会去商店里采购日常必需品。但她会顽固且冷酷地坚持把她的仆人送出去采购,让他们面对瘟疫的危险,她自己就不必为了买这么点东西而冒险,若在往常时候,她定会大批量地囤积这些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