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RING - 试译稿
译者:宜修
发布:2018-02-27 21:48:25
我已将笔搁置了一周有余,整整七日毫无所出,一个字母也没有。除了有一两次染疾,此前我的生活中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是的,我的生活中,那需以焦虑的辛劳为支撑的生活,那并非为了生存而活的生活,正如所有生命都应该在恐惧的鞭策下这样活着一样。取财之道竟成了生活之道,我从十六岁开始自食其力——那时我不得不将糊口视作生活本身,到现在已有三十多年。
我可以想象到我的旧笔架正向我嗔怨。它没合我的意吗?为何我,在愉悦之中将它冷落于此,积满灰尘。就是这座笔架,日复一日地被我的食指摩挲,多少年岁了?至少二十年。我仍记得起自己在托特纳姆法院路的一个小铺将它买下,出于同因,那天我还买了一件令我颤抖的奢侈物——一锭要价整一先令的镇纸。那座笔架曾闪着新亮清漆的光泽,如今方方寸寸皆是土褐色的原木。在我的食指上,它展现出了岁月的无情。
老友阿,亦是旧敌!多少次我将它举在掌中, 厌恶着这个必需品, 身心沉重,我的手颤着,我的眼倦了!我多么害怕那张我不得不用墨水将之玷污的白纸!最重要的是, 在这样的日子里,当春天的蓝眼在玫瑰色的云朵间娇笑,当阳光在我的桌上微闪微闪,令我变得漫长,漫长而疯狂,为春花烂漫的土地的芬芳, 为山坡之中的落叶松的苍绿,为丘陵之上的云雀的天籁。在那比童年更远的过去,当我急切地拿起笔来,若我的手不禁哆嗦,便是因它满握希望。但那是一个愚弄了我的希望,因为我的文字不曾有一页值得留存下来。我现在可以毫无隐痛地承认,那是一个年轻气盛的错误,只是环境的力量将它延长。世界并未对我不公,感谢上天,我已变得足够通达,不会为此而心生怨念!每一个写作之人,即使他写出了不朽的篇章,又何必对世界的冷落发怒?谁让他出版的?谁承诺了他有人倾听?谁又失信于他了?如果我的鞋匠为我做出了一双上乘的靴子,而我,在某种暴躁无理的情绪下,将它们扔回他手中,那他就有理由抱怨。但是你的诗,你的小说,谁曾和你讨价还价?如果这是一份真诚的临时工,但却缺乏顾客,你至多可称自己为倒霉的匠人。如果这是件清高的事儿,那么你为它没有高价卖出而恼怒岂合体面?有一个对于人类思想工作的考验,也仅此一个,那就是尚未出生的后人的评判。如果你写了一本著作,那么它将在未来的世间流传。但你并不在乎遗世之后的荣光,而想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尽享名望。啊,那是另一回事了。鼓起你欲念的勇气,承认自己是个商人,并向诸神和世人申明你所提供的商品比许多高价出售的质量更佳。也许你是对的,而时尚没有转向你的货摊,这对你而言委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