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郊野海风

我会带给你一枝罂粟,花叶娇嫩、瓣瓣绯红

——忒奥克里托斯《独眼巨人》

风卷过郊野,吹进小树林间的花园,它鼓起满腔无用的痴狂,好驱走阵阵日光,林间低矮灌木的枝桠在风间歪斜倒伏,摇曳其上的日光被吹向闪闪发光的树丛,微微抖颤。树群、晾晒的衣物、孔雀开屏时的尾羽,齐齐穿过透明的空气,映下无比明晰的蓝色阴影,在来风的吹拂下,好似只待放的风筝,飘摇翻飞却又离不开地面。风与光交织纠缠,让这香槟地区的一隅颇有种滨海景致的模样。行至道路最高处,只见烈日焦灼、狂风扫拂,再顶着刺眼的日光,朝无遮无盖的天空攀去,即将奔入我们视野的不正是海洋,那被日光和泡沫染白的海洋吗?每个早晨,你都会到这儿,手中捧满鲜花,还有柔软的羽毛,那是林荫道上,野鸽、燕子、或是松鸦飞过时落下的羽毛。现在,羽毛在我的帽子上颤动,插在纽扣孔的罂粟花被吹得花瓣零落。回家吧,此刻就回去吧。

房子犹如一艘帆船,在风中呼叫,只听得屋外的那无形的帆在鼓起、无形的旗在砰砰作响。就让这束新鲜的玫瑰继续留于你的膝头,让我的心在你紧握的手间哭泣。

二十

珍珠

我在黎明时候回家,裹着寒颤躺在床上,忧郁、冰凉的躁动激得我浑身颤抖。就在刚才,在你的房间,你前一天留下来的那些朋友,你为后一天筹谋的计划——这数不清的敌人,望不尽的阴谋,都是冲向我的——还有你此时此刻的,我摸不着、也看不透的想法,这一切的一切都已将你我二人生生隔开。现在,我已远去,可对我而言,这残缺的境况,这永世隔绝的伪饰,这转瞬即逝的、快由亲吻揭开的面具,足以向我展露你的真实面目,填补我所有对爱的渴望。是时候离开了;离你远去又该是何等的哀恸和冰冷!可是,突然之间,不知着了什么魔,那些熟悉的关于幸福的幻想又开始昂首,如同从清澈而炽热的焰火中涌出的浓烟,在我心中融融升腾,此起彼伏。我把手合拢,捂在被褥中,温热之余竟传来玫瑰香烟的味道,正是你给我的那种。我把手轻轻贴在唇上,慢慢地、深深地,回味着这股芬芳,在回忆的炽热中,这种芬芳洋溢着温情、幸福、还有你的浓浓气息。啊!我的心上人,我本以为离了你,自己依然能过得很好,但当我自甘沉湎于对你回忆中——如今已溢满整个卧室——而无需在你那无法征服的肉体前苦苦挣扎时,我得告诉你,我知道这很荒唐,但我已无力抑制,请听我说吧,我不能没有你。你的到来给我的生活、还有夜里挂在你身上的珍珠,点上了那温暖而忧郁的色彩。我像那些珍珠,在你的温情中讨活,哀戚舔舐着这情意的淡薄,我和它们无异,离了你,唯有一命呜呼。

二十一

遗忘的海岸

“相传,死亡会粉饰手中的亡魂,夸大逝者的美德,可概而论之,这倒不如说是活着的时候没被公正对待来得真切。死亡,是虔诚而无可诟病的证人,它秉持真实与慈悲心念告诫世人,无论是谁,身怀的善常多于恶。米什莱的这番关于死亡的言论,或许更适用于那些在不幸的爱情后的尾随而至的死亡。当某个曾逼得我们遍尝苦果的人已不再是我们的所有,那她是否就如常言所道,“在人心里逝去”?我们为死者流泪,我们的爱意未减,我们会在她们那无法抵御的魅力前久久沉沦,这让人虽死犹生的魅力,又时常驱使我们重回她们的坟前。可这些曾让我们遍尝各般滋味,淹溺在其心神的人儿,再也无法向我们施以任何苦痛或欢愉的阴影。这样的人,对我们而言,已不仅是“在人心里逝去”那么简单。我们把她们视为这世上唯一的珍宝,诅咒也好、蔑视也罢,却终究无法加以评判,她们的面容,已在我们久久的凝视中,消失在了记忆的眼前,几难再辨。对挚爱之人的评判,几无定数,时而势头之严苛,折磨我们盲目的心神,时而五感之麻木,合拢彼此残酷的分歧,而这摇摆终需有停歇之日。如同山巅的风景只向登顶者展露,居于宽恕之高,方可一览她的真容,这不止“在人心中逝去”的人儿,已融入我们生命本身。我们只知道她不会为那爱意动容,现在才明白,我们之间,唯有友谊,纯粹、真挚的友谊。关于她,记忆不曾美化半分,而爱意从未正眼相待。对于一个想要抓住所有,得偿所愿也绝不停歇的人而言,到手的可能只是零星荒谬的残酷。如今,我们方才醒悟,是她的宽容慈悲,在我们的绝望和嘲讽,在那无止无休的暴虐中,为她留存满怀心气。她的温润,从始至终。时至今日,她的一些话语才终被我等获知,那字里行间净是公允与魅力,以前我们觉得她毫无爱意,以至于对我们知之甚少。可是,我们以往提起她时又混杂了多少偏颇、私心与苛刻。无论如何,难道我们亏欠她的还少吗?即使这爱情的涛涛浪潮一去不复返,但当我们漫步各自心海时,还是能碰到些奇异而迷人的贝壳,拾起、再贴近耳边,只听得往日的无边喧嚣,裹挟着沉郁的喜悦,却不见半分痛苦。然后,对她的思念,混杂着柔情袭上心头,而我们的不幸即在于,付出的爱远胜获得的爱。对我们而言,她已不再是“在人心里逝去”。虽已身故,却怀有我们情意深切的想念。遵守正义的指引,我们必须纠正往前对她的看法,听从正义这一伟大的美德,让她在人心里重振灵魂,好出现在告别的最终判决上,出现在满眼噙泪的我们身前。

二十二

圣体实在

我们曾在恩加丁的一个偏僻村庄里坠入爱河,“恩加丁”这个名字有着双重层叠的甜蜜滋味:初时是德语那如梦似幻的雄浑,继而又消融于意大利语的感性音节中。当我们环顾四周,三弯湖泊裹挟着捉摸不透的绿意,环抱着松树林。极目远眺,冰川和山峰正耸立于视线尽头。傍晚时分,当我们从不同角度望去,只见光影柔和、变化纷纷。又怎能忘记,在黄昏渐现的六点时分,我们曾漫步于希尔斯-玛丽亚湖畔。皑皑积雪映出身旁那一丛漆黑深重的落叶松,正端着满身的庄严肃穆,将树枝伸向几近淡紫的浅蓝色湖水中,而枝上是绿意绵绵、青光闪闪。有天傍晚,当是我们运气不错,碰上了恰好时机,只见夕阳西沉,余晖拂动水面,一时间映出种种光华,我们只觉身心沉醉,快意绵绵不绝。突然间,只是身子挪动一下,便见一只纤细的粉色蝴蝶从我们岸边的花丛振翅而出,继而是两只、五只,飞向湖泊上空,翩翩飞舞。只消片刻,随着蝴蝶成群飞离,空中便有一团好似触摸不及的粉色雾霭,旋即抵达对岸的花丛,继而飞返,再度开始冒险的穿梭,有时却好似被光色梦幻迷离的湖泊所诱惑,干脆停浮其上,好似一朵将谢的硕大花朵。这般景象对我们震撼之巨,以至于眼里满是泪水。这些小小的蝴蝶在湖面翻飞之际,也犹如一把欢愉的琴弓,在我心田之上穿梭往复,而我们的心灵,在眼前种种美景前,震颤、激荡,等候着与之共鸣作响。它们轻盈地掠过,湖面不生半点波纹,却是轻轻地抚过我们的眼睛与心灵,那小巧的粉色翅膀,每次扇动都在拨弄我们心弦。眼看着它们从对岸回返,自在快活地在水上漫步嬉戏时,只觉自己心间回荡起美妙的和弦。它们随心所欲、悠悠而行,迂回谱出千百种轨迹,在那和弦之上,勾勒出一曲奇妙的幻想旋律。我们的灵魂,仿若与之共鸣,只听那无声无息的飞舞中高响起逍遥快活的音乐,而周遭的湖泊、层林、天空,连着我们的性灵,也奏出柔和而激昂的和弦与之同响,一时间,应有挑起温情的戏法,惹得我们热泪盈眶。

那一年,我们彼此无言,相隔之远,一面难及。但在恩加丁时,我们间的爱意却汹涌澎湃。我无法厌倦你,也绝不会留你独自待在家中。散步时,伴我左右,吃饭时,你我同桌,我的床是你的栖所,你的梦融进我灵魂之中。某一天——许是一种凿凿的本能,神秘的信使不曾拨醒你那过去真切感受过、与之紧密相连过的孩童稚气,而是给我一种“圣体实在”之感?——某一天(在我们得以一睹意大利之前),只听有人在谈论阿尔卑斯格鲁姆这个地名,说到“从那儿可以一直看到意大利”,一语振聋发聩。我们装着满脑袋的憧憬即刻动身,没准儿就在意大利现身之前,那真实而险峻的风景将戛然而止,峰顶绝景依次列开,似梦似幻之间,现出一处深邃而湛蓝的山谷。一路上我们还自我提醒,一条边界线可无法改变地形,即使有所改变,也应当是在无声无息间,可不是我们能轻易察觉的。这让我们有点失望,可转念一想,又为自己刚才那般的小孩心思发笑。

然而,当我们终于登上山顶,只觉眼花缭乱,望着眼前的一切,我们那幼稚的想象竟变成现实。冰川自我们身旁行过,发出点点光芒。湍急的溪水在我们脚下流动,蜿蜒奔向一片绿意深重的恩加丁荒原。继而又现出一座略感神秘的山丘,而更那边的浅紫色斜坡后,是一片时隐时现的湛蓝大地,还有一条光芒闪烁的大道,直直延伸向意大利。周遭景色一新,就连地名也跟着变了样,迫不及待地与这般美妙遥相呼应。有人给我们指出波什亚沃湖、维罗纳峰和维奥拉山谷,接着我们来到了一个无比荒凉、偏僻的地方,那里一片荒芜,绝无人的踪迹,也断不曾被正视和征服,这就足以把我们在此地相爱的快意推向狂乱的高潮。而之后,悲意却从深处涌来,把你裹进旧日的念想也好,沉进渴求的现实也罢,我终究逃不过无法与你形体相伴的悲哀。我独自走下去,回到那个聚集了许多观景游客的地方,海拔依旧不低。附近有家孤零零的客栈,里面摆着本名册簿供游客签名,我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一旁写下几个字母,连在一起,好似成了你的名字, 因为我自觉无法抑制住自己去寻求你我心灵相近的证据。把关于你的点点滴滴放入这簿册中,我的灵魂好似得以在那沉溺于你的重负中喘上口气,继而迸发出无边无际的渴望,希冀有一天能把你带到这里,看看我为你落下的文字,再和我一起往更高处攀去,以此消弭我的所有不快与悲伤。用不着我开口,你自会明白,或是想起这一切;登山时就身心放空吧,微微倚靠着我,好让我确信这一次你是真真切切地在我身旁,而我,则在你唇间那的东方烟卷淡而悠长的气息中,找寻到彻底的沉沦。我们胡乱地扯着嗓子,在这远处的任何人都听不见声音的地方,我们只想放声高呼,而那一簇簇低矮的野草,正在高山的微风中孤独地颤抖。山路渐高,你脚步趋缓,微微喘息,我想把脸凑过来,好感受你的气息:彼此情乱神迷。我们会到一个白色的湖旁,湖水与一旁墨色的湖泊比邻而居,好似一黑一白两颗紧密相连的珍珠。我们就在恩加丁的一个偏僻村庄彼此相爱吧,那爱意是如此的深沉浓厚!只有山里的向导能靠近我们,他们身形高大,眼神中流露出与旁人浑然不同的目光,好似源于另一方水域。可你,已不在是我的牵挂所在。虽然不曾拥有,但满足感已捷足先登。柏拉图式的爱情本身也终有尽日。我再也不愿带你去这片国度,哪怕对此一知半解甚至一无所知,你却能怀着如此感人的忠诚唤起我的记忆。你目光中的那分娇媚,是只为我而留,唤醒那些奇异而甜蜜的即是德语又是意大利语的名字,齐齐涌上我的心头:希尔斯-玛丽亚、希尔瓦-普拉纳、萨马登、切莱里纳、尤利尔斯、维奥拉山谷。

二十三

内心的日落

如同大自然一般,人之灵性也能现出诸多景象。可那些叫人热泪盈眶的落日或月夜,它们从我身中唤起的温柔与激情之烈,却无法胜过那蔓延无际的忧郁火光。傍晚时分,在散步的时候,这忧郁火光居于你我心潮之上,泛起光华无数,宛若落日西沉,映得万顷波涛熠熠生辉。于是,我们加快步伐,穿过渐垂的夜色。好比纵马的骑士,座下的骏马疾步驰行,而骑士则心醉神迷于这不断加快的速度中,我们怀着信任和喜悦,颤抖着陷入喧嚣汹涌的思绪中,这思绪的束缚越是不可抗拒,我们便越能掌握它、引导它。我们怀着满腔的深情走过阴暗的乡野,向夜色笼罩下的橡树林、庄严肃穆的田野,以及指引我们前进、赋予我们激荡喜悦的崇高见证者致以问候。抬头仰望,只见苍穹之中,在那落日垂别的云间,我们满心欢喜地找到自己思绪的神秘反照;我们已一步步深陷于这乡野,狗跟随在我们身后,马儿载着我们前行,朋友则默不做声,有时身旁甚至无一活物,比如胸口别着的花和在手中欢欣转动的手杖,一切的一切,都在凝望的目光与止不住的泪水中,迎接我们狂热的忧郁敬意。

二十四

仿若月光

夜幕已然降临;我走回自己的房间,陷入一团漆黑当中,此时的我看不见天空、田野,也看不见日光下闪烁的海洋,只由得忧虑占据整个身躯。然而,当我一打开房门,只见满室通透,仿若被夕阳点亮。透过窗户,屋舍、田野、天空和大海历历可辨,或者,我似乎是在梦中与之相望;温柔的月亮不仅将它们展现于我跟前,更将其身影从我心中唤起,它洒下一道惨淡辉光,笼罩在它们的轮廓上,却无法驱散那身形之上厚重得仿若遗忘的黑暗。那些在白日里哭着、喊着或是用久不停息的嗡鸣来致我以苦乐的诸般事物啊,一连几个小时,我都在庭院中凝视着它们刻下的记忆,那些沉默、模糊、迷醉而苍白的过往。

爱情已然消逝,居于遗忘的边缘,我不由得胆战心惊。而此刻,周遭阒寂无声,往日里所有的幸福和已然愈合的哀愁,都仿若置身于月色之下,悄然凝视着我,略感苍白又着实看不真切,好似触手可及却咫尺天涯。它们的沉默扬起我满腔的激情,而那疏远的距离和摇曳残败的苍白神色又让我陷入悲哀与诗意中。我的目光停留于这内心深处的月光,久久不能移。

二十五

在爱的光辉中评判希望

转瞬间,不等尚属未来的某个时刻变成现实,它的魅力已然消逝。只有当我们把它远远地抛之脑后,留在记忆的纷杂道上,才能真正地重拾这时刻的魅力——当然,前提是你我的心胸足够宽广深厚,视野足够周全透彻。于是,我们鼓起迫不及待的期望,扬鞭催促起疲倦的牝马,朝着那诗意盎然的村庄进发。当我们越过山岗,只见那村庄又泛起影影绰绰的和谐景象,可那庸俗的街道与杂乱的房屋犬牙交错,进而齐齐消融于地平线上,而蓝色的雾霭正升腾飘飞,好似要吞没整座村庄,这一切都让村庄的允诺破灭,沦为一场骗局。正因如此,我们坚信拦路虎终将被消灭,于是怀着时而缄默却无以幻灭的信心,在梦以绝望的姿态实现后,不断祈求着梦中的未来。

然而,在希望之光的照耀下,那些多愁善感的人比旁人看着更容光焕发,而且能更快发现——哎呀!——这光辉竟不懂得顺应众人的心思,在期待的时刻闪耀,而是洋溢于你我心间,挥出道道不为自然所知的光芒,如急水、如湍流般倾泻于希望之上,却不至于点燃任何火光。 他们已无力贪图那些自知无法企及之物,也再难提起追寻身外之梦的念头,只手一摘,那梦就已在心田中枯萎。爱情到来时,这忧郁之态已无需再辨,更是一反常态地蔓延滋长。想象,终年绕着希望盘旋,却迥乎寻常地磨尖了失望的矛。不幸的爱情,不仅断绝了你我体验幸福的念想,更阻止我们去探寻,原来这欢愉是如此的虚无、空洞。然而,究竟是哲学上何等的教诲、年老者给出的何等忠告,或是何等饱尝挫折的野望,能越过爱情乐事滋长出的欢愉,指向忧郁的境地?你说你爱我,亲爱的,你是如何狠得下心说出这种话?这就是分享爱意的幸福,如此的炽热滚烫,只是思绪一起便不禁头晕目眩、牙齿颤颤!

我解开你身上的花朵,拨开发丝,胡乱摘下首饰,双手在肌肤上游走,我吻遍你的身体,仿若海浪漫上沙滩、细涛拍岸,而你却我身旁逃开,我也挽留不住幸福。得说再见了,回家的路上独我一人,只有悲意愈浓。我想痛斥这场新近降临的灾祸,我想重新回到你身旁,直到永远,这是我最后的幻想,可我撕碎了它,我注定一辈子灾殃缠身。

我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有勇气向你坦白的,刚才我断然抛却的正是我毕生的幸福,或者至少是我生命里的慰藉,因为你那双洋溢着幸福的自信、时而让我为之倾倒的眸子,除了满是哀意的清醒,如今已再无他物,而你的聪慧睿智,还有那层层交叠的绝望,早已为此向你发出警告。既然我们已高声宣告这个曾经彼此相互隐瞒的秘密,那你我之间便再无幸福可言。甚至连也毫无私欲的希望之乐也无法挽留。希望是一种信仰的举措。我们不再轻信希望:希望已然幻灭。从满足与欢愉中抽身而出,你我再也无法从希望中寻得半分沉醉。明明已经没有希望了,却还留着期盼,听起来算是明智之举,却终究是毫无可能的。

但来吧,我心爱的女孩。擦亮眼睛,就看一眼……我不知道是否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想自己看清了我们身后升起的熊熊烈火。噢,我的爱人,我的爱意已是如此!把手递给我,让我们向那美丽的焰火走去,注意别靠太近……我想,那宽厚而全知全能的回忆正祝福着我们,此刻为我们付出良多,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