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今天的悖论就是明天的偏见,因为今天最粗糙、最令人不快的偏见也曾有过新奇的时刻,在这种时刻,时尚赋予了它们脆弱的优雅。当今的许多女性都想摆脱一切偏见,所谓的“偏见”就是指“原则”。这是她们的偏见——是一种沉重的偏见,尽管她们用这种偏见来装饰自己,仿佛它是一种娇嫩而又有些奇怪的花。他们认为任何东西都没有隐藏的背景;他们把一切都在同一水平。他们喜欢一本书或生活本身,就像喜欢美好的一天或橘子。他们说的“艺术”裁缝或“巴黎生活”的“哲学”。如果他们不得不对任何事情进行分类或评判,他们会感到羞愧,并说:这是好的,这是坏的。从前,当一个女人表现得很好时,那就好像是她的道德存在——她的思想——对她的本能本性的报复行为。今天,当一个女人表现良好时,这是她本能对她道德存在的报复行为,即她理论上的不道德(参见MM. Halévy和Meilhac的戏剧)。现在,所有的道德和社会纽带都变得越来越松散,女性从理论上的不道德转向了本能上的善良。他们只追求快乐,只有当他们不追求快乐时,当他们不自觉地遭受痛苦时,他们才会找到快乐。这种怀疑主义和业余爱好在书中会令人震惊,就像一件老式的珠宝一样。但女性远非知识时尚的神谕,而更像是迟来的鹦鹉。即使在今天,业余爱好也让他们感到愉悦和适合。如果它扭曲了他们的判断,腐蚀了他们的行为,不可否认的是,它给了他们一种已经被玷污但仍然可爱的优雅。它们使我们感到,甚至是快乐于生活在高度精致的文明中所能提供的安逸和成熟。他们永远向着一个精神上的地方出发,在那里,盛宴与其说是为了他们迟钝的感官,不如说是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的心灵、头脑、眼睛、鼻孔和耳朵,使他们的姿态有一种撩人的感觉。我想,这一时期最精确的肖像画家不会让他们看起来特别紧张或僵硬。他们生活传播头发的甜蜜的香水已经失望。

6

野心,多醉人的名声;欲望使万物绽放,占有使万物枯萎;在梦中生活总比在生活中生活要好,即使生活在梦中也在做着它,尽管不那么神秘、不那么清晰,在一个黑暗、沉重的梦中,就像在沉思的野兽的朦胧意识中弥漫的梦。莎士比亚的戏剧在书房里观赏比在剧院里上演更美。那些创造出永恒的恋爱中的女人的诗人,往往只认识来自酒馆的单调的侍女,而那些最令人艳羡的纵欲者,却无法完全把握她们过的生活,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引领她们的生活。我认识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性格多病,想象力早熟,他对一个比他大的女孩产生了纯粹理智的爱。他会一连几个小时守在窗前,看着她走过,见不到她就哭,见着她就哭得更厉害。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他食寝难安,有一天,他从窗户跳下去了。人们起初以为,永远不能接近他的女朋友的绝望使他下定了死的决心。他们了解到的恰恰相反,他刚刚和她谈了很长时间:她对他非常好。那时人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他仍然要过的平淡的日子,在这种陶醉之后,他可能再也无法体验了。他以前经常对他的一个朋友说的话,终于使人们推断出他每次见到梦中情人都是失望的。但是她一走,他丰富的想象力就把她所有的力量都恢复到那个缺席的女孩身上,他又开始渴望她了。每一次,他都尽力找到一个偶然的原因他失望的不完美的自然环境。在那最后一次会见之后,他在他已经活跃的、别出心窍的幻想中,把他的这位女性朋友提升到她的天性所能达到的高度完美,当他把这种不完美的完美与他赖以生存和赖以死亡的绝对完美进行比较时,他感到绝望,便跳窗自杀了。后来,他变成了白痴,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他的堕落使他失去了关于他的灵魂,他的思想和他的女朋友的话的记忆,他现在没有见过她。她不顾他的恳求和威胁,嫁给了他,几年后去世了,还没能让他认出她来。生活其实就像这个女孩一样,我们梦想着它,我们热爱我们梦想的东西。我们不应该试着去生活,我们像那个男孩一样,把自己投入到一种愚蠢的状态中——但不是突然之间,生活中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恶化。十年之内,我们不承认自己的梦想,我们否认它们,我们像一头牛一样,为我们吃的草而活。从我们的婚姻与死亡,谁知道我们会产生意识,不朽的生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