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的枝干又黑又脆，在冬日的寒风中僵直地摇晃。她的万千细小枝条都冻成了一支支冰矛。但一旦到了春天，她又将开满鲜花，挂满果实，累累的硕果压弯她的枝干。那时，她将重新焕发青春。鲜红的李子在小小的树枝上拼命地晃动着。它们一旦成熟，便会坠落在湿润而肥沃的泥土中。每当微风吹过果园，掉落的李子将布满整个天空，整个夜晚都充满它们轻轻坠地的声音。小鸟满枝的大树传来阵阵歌声。万物复苏、花朵绽放，空气中充满了李子坠地、小鸟歌唱的音符。

山上硬梆梆的泥土已经解冻，变得湿润、松软。甘霖普降，新萌发的青翠鲜嫩的青草如同柔软的毛发，稀疏地爬伏在大地上。

尤金心想，本，我的哥哥，他的脸就像一根淡黄的象牙雕就；他高高的额头，愁容满面，脸色苍白；他的嘴唇像一把刀，而他的微笑就是刀刃上闪烁的光芒。他的脸就像一面刀刃，一把小刀，一道闪光：这张脸，清秀而冷峻，永远可爱地皱着眉，当他紧锁眉头，伸出粗硬而苍白的手指修理东西时，总是显得那么地专心致志。他只会用又细又尖的鼻子轻声哼哼。因此，当女人们看到他那张冷峻的、粗糙不平的、眉头紧锁的脸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温情。他那孩童般的头发乌黑发亮——就像莴苣一样皱巴巴的卷曲着。

本走在四月拂晓的街头，清冷而柔和的星辰刺破了夜空，透出点点微光。微风吹拂，果园的树叶簌簌作响。本轻轻地走出沉睡的家。在果园的阴影下，他那瘦削而伶俐的脸显得有些昏暗。在刚刚盛开的花丛中，他散发出一股尼古丁和皮鞋的味道。他的尖头皮鞋踩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荡着哒哒的声音。广场上的喷泉懒洋洋地拍打着水花；消防员们还在熟睡着——但伟大的、勇敢的比尔·梅里克警官是个例外，此时，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的他正在乌西萨餐馆惬意地享受着碎肉馅饼，喝着咖啡。大街上飘来一阵阵新鲜的油墨味儿；一列火车鸣响着气笛，呼啸着奔向春天的南国。

晨光熹微，报童们穿行在凉爽的果园中，黑人女佣们从黝黑的陋室醒来，迈出紫铜色的大腿，开始一天的劳作。在远处，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