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特罗胥的计划

计划,计划,计划,计划,计划!

天哪!多么美好的计划!

我知道特罗胥的计划!”

1901年10月26日,夏特莱广场旁的煤炭厂大道,在入口处立起了一座纪念碑。这块纪念碑是为纪念为家乡牺牲的沙特尔子民而建,财政部长卡约先生完成了它的揭碑仪式。纪念碑由内诺特先生(M. Nénot)设计,外形是一扇古典风格的凯旋门,碑顶的山形墙上刻着沙特尔、沙托丹、杜勒克斯及诺让莱罗特鲁的纹章。三组青铜雕像簇拥着这座纪念碑:碑两边各有一名炮兵和一名国民别动队步兵;拱门正下方的大部队则代表着“法兰西护卫队”。——象征法兰西共和国化身的妇女一只手挥舞着被子弹打得破破烂烂的旗子,另一只手指向敌军的方向。在她脚下,一名军官正拿着左轮手枪朝她所指的方向开火。

对于如今的法国而言,树立这座纪念碑不仅是为了纪念过去,纪念法兰西子民那毫无用处的武勇;它还是一种警告,警告沙特尔人不要忘记1870年普鲁士人的进攻,当时他们的军队却毫无准备,这也是法兰西政治上的致命弱点。沙特尔多年前由于战败曾遭俄国占领,这块纪念碑无疑也表达了他们对复仇的渴望,但法俄两国的联盟注定了这种渴望无法得到满足。

那是1870年9月30日,星期五,普鲁士军队第一次在沙特尔附近现身[13]。经过三周绝望而英勇的抵抗之后,沙托丹沦陷,这座风景如画的古城为战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两天后,敌军大举向沙特尔进军。猎兵、国民别动队以及国民警卫队士气高涨,竭尽全力保卫着沙特尔,经过一番无用的拉锯战后,军队精疲力竭,无功而返。维桑堡、沃斯(Wörth)和赛丹等地沦陷之前,当地驻军也曾斗志昂扬地应敌,但同样都是徒劳而已。他们没有开一枪就失去了战斗能力。任何形式的战斗都不过是负隅顽抗。沙托丹的毁灭成了一个可怕的警告,显然,投降才是明智的决定;为了避免沙特尔城与大教堂毁于一旦,市长和省长于10月21日驱车前往莫朗塞,向冯·维蒂奇将军投降。在保卫法兰西和普鲁士人不断推进的过程中,所呈现的战况令平民和士兵们一致认为,保卫沙特尔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双方约定,法兰西卫戍部队从城里撤走一半,普鲁士人在三桥处驻扎到四点半再占领城市。当投降的消息传到在夏斯莱大道集结的军队耳中时,他们奋起抗议,大骂那些投降的人都是叛国贼,这也成为了整个战争的口号。

敌军特意规定国民警卫队必须解除武装。海达克上校在莫朗塞进行谈判,他要求投降一方交出2000杆步枪。但省长拉比什先生回应道:“我们原本就只有1300杆步枪,实在没有时间去凑齐2000杆。”这样微不足道的防御(指1300步枪),加上直截了当的火力威胁——敌军的大炮在城市西南面排成半圆队列,炮火在城市上空一触即发,沙特尔代表们立马明智地屈服了。这些异乡人至少不会为炸坏了大教堂而感到懊悔。

《科隆公报》曾报道:“普鲁士军队在乐队的演奏和热烈欢呼声中进入沙特尔,列队前行经过阿尔伯特亲王,并向他敬礼。第二天早上,这些德军在那座著名的地下教堂集合,借着灯具的光线参观了这座华丽的地下教堂,当时的场面非常盛大。”

普鲁士军队占领了沙特尔五个月——在他们围攻巴黎期间,拿下沙特尔显然是十分重要的。但除了要忍受德国的音乐以外,沙特尔居民并未遭受多少痛苦。历史学家卡约先生这样描述普鲁士人入侵沙特尔后的所作所为——

“他们前一天晚上粗俗无礼地绕城演奏那令人生厌的音乐,快到早上九点时,那音乐还在伊贝尔广场回荡。军官们打扮得油头粉面,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大摇大摆地走在乐手们四周互相敬礼。这似乎是向英格兰东施效颦学来的。他们从旅馆和房屋里源源不断涌出,肤色各异,体型和年龄也各不相同;有的严厉拘谨,有的骄傲自得,有的傲慢自大,但都带着一副征服者的神态。”

毕竟他们是战胜的一方。不过,虽然卡约先生也和当时所有的法国作家一样,称德国人为野人或蛮人,但德国人似乎没有做什么真正可以称得上野蛮的事——不付账这一点除外。他们在沙特尔共计消费了近五十万法郎,因此这件事可以称得上是野蛮。根据随军前进的外国观察家的统一证词,事实上,德军的温和与他们的胜利一样让人啧啧称奇。

接下来的几个月风平浪静,沙特尔人对省内和巴黎地区正在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被包围的巴黎人自己也是如此。虚假的谣言四处传播,人们的希望虚无缥缈,但是巴黎人的乐观却不可挫败。他们相信“特罗胥计划”会奏效,巴黎突击会成功,卢瓦尔军队也会旗开得胜,而这种信念毫无意义。这些都记录在卡约先生的小册子里,其内容十分具有感染力,但却没有弗朗西斯科·萨塞的作品《围攻巴黎》那样的精神,这种精神让《围攻巴黎》脱颖而出。我们从这本小册子中了解到,沙特尔人听到千里之外卢瓦尼战场上肆虐的战鼓声,却错把普鲁士的大炮声当成法兰西的枪声,直到2400个法兰西俘虏来告诉他们残酷的事实。现在听到奥尔良沦陷时的绝望不亚于听到甘必大激情宣言时的兴奋。

1月29日,得知真相的巴黎人悲痛万分,屈辱不堪,最终被迫投降。从那时起,他们就忙于偿还战胜国强加给他们的税款和赔款。

1871年3月16日,普鲁士人撤离沙特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