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小说比《简·爱》和《谢利》写得都早，但不能因为是第一次试笔就对它有所姑息。它绝非我首次落笔之作，在这本书付梓之前，我已在笔坛深耕多年，但从未发表过任何作品，多少部习作甫一出世便付之一炬。如果说在写作《教师》之前，我醉心于辞藻华丽、繁复冗长的文笔，那如今我更偏爱的，是朴实自然的写作风格。与此同时，对于事件等等的描述，我也曾采用过在理论上可行的一套技法，然而一旦运用到写作实践中去，得到的结果却往往不尽如人意。

我告诉自己，我的主人公会像现实生活里我所看到的人一样奋斗终生——他挣的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没有任何的转机能使他一夜暴富或平步青云，再微薄的收入也是他用额头上的汗珠换来的；他至少要爬到“困难之山”的半山腰才能到凉亭歇歇脚；他甚至不应该娶一位漂亮女孩或者名门闺秀为妻。身为亚当的儿子，他就应该分担亚当的厄运，一生遍尝艰辛，苦中作乐。

然而后来我发现出版商不认这一套，他们偏爱的是富有新意与诗意的东西，是那种精心设计的幻想故事，它追求一种凄美的感染力，表达的感情更温柔、更崇高、更不食人间烟火。这其实也情有可原。除非写作者亲手销毁过此类创作的手稿，他们绝不会想到要舍弃这些宝藏，舍弃任何一个藏在他们心中的浪漫故事。人们通常觉得生意人喜欢现实的东西，但事实往往相反：他们钟爱的是狂野、精彩、刺激的东西；那些稀奇古怪的、惊心动魄的、叫人肝肠寸断的——能把表面静谧的灵魂搅得惶惶不安的东西。

鉴于上述情况，读者应该能想象到，眼前这个简短的故事今天能以书的形式呈现出来历经了怎样一番磨难。不过，最痛苦最严峻的磨难尚未到来。但这本小书会得到慰藉，会克服恐惧，会将自己置于适度的期待当中——它会抬起眼睛与公众对视，低声道，

“矮人不必怕摔跤。”

柯勒·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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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前言是我的妻子在《谢利》面世后不久为《教师》的出版而写的。在处处碰壁之后，她原本放弃了本书的出版，把一些素材用在了之后的一部作品《维莱特》里。然而实际上，这两个故事在诸多方面大相径庭，所以我想我应该让公众看到《教师》一书的问世。对于它的出版我颇感欣慰。

A.B. 尼克尔斯

于哈沃斯牧师寓所

1856年9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