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世界另一边遥远的角落里,年轻的男人离开所居住的营地去为妻儿寻找食物。骄阳似火,他们却对高温情有独钟。他们争先恐后地奔跑、追逐,看看谁的标枪扔得最远,谁的回力镖投得最好,回力镖会在扔出去后再回到投掷者手中。在这种比赛中,他们前进的速度一般不快,但此时,他们来到了一片平地,这里在发大水时会被洪水淹没,但在盛夏时节,现在仅有一滩滩浅浅的池塘,这些池塘都被植物所环绕,池塘的中间则是芦苇。这个国家的人民认为芦苇根是可以与洋葱媲美的好东西。一个年轻人说何不采集些芦苇根带回营地去呢。对他们而言,将柳枝编成篮子不过是小事一桩,但当他们准备踏进水里拔起芦苇根时,一个年轻人突然说道:“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做妇人小孩的分内之事呢?把他们叫过来,让他们自己拔这些东西吧,我们可以去钓鳗鱼,或者做些别的什么。”

其他人恍然大悟,便都整理起了黄色含羞草皮做成的钓丝,寻找起了鱼饵。大部分人使用了蠕虫,只有一个拿出了晚餐食用的生肉,切下一小块,穿在鱼钩上,他的伙伴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他们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却没有一条鱼儿上钩,而太阳渐渐西沉,眼看着就得一无所获,空手回家了,这时,用了生肉的年轻人的鱼钩动了,就在一瞬间,他的鱼线消失在了水里。有什么东西,大概是大鱼吧,用力地拉拽着,他就要站不稳了,有那么几分钟,他感觉再不不放手,自己就要被拽进池塘中了。他喊来朋友们帮忙,最终,他们被眼前所看到的东西震惊到发抖,这个登上岸的生物,既不是小牛也不是海豹,或者说既是小牛也是海豹,它有着长长的宽宽的尾巴。他们面面相觑,脊背发凉。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看它一眼,可是没有谁不知道这是什么,这正是可怕的沼泽怪兽的幼崽。

沉默被一声低沉的哀嚎打破了,池塘另一侧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原来母亲从洞穴中爬起,向他们冲过来,她可怖的黄色眼睛中闪现着怒气。“放走它!快放走它!”年轻人纷纷喊了起来,但捕获者坚持这是他所捕获的,他想带走它。“他跟心上人承诺过,”他说道,“会给她父亲家带回足够大吃大喝三天的食物,即使吃不了这头沼泽怪兽,她的兄弟姐妹也能玩一玩它。”于是,他把枪投向了母兽,试图阻止它,又把幼崽揽在怀里,向营地奔去,完全不顾那可怜的母兽的哀嚎。

这时候,太阳就快下山了,平原的暮色已沉,只有山峰还亮着。年轻人渐渐不再害怕,直到他们被身后低沉的哗哗响吓了一跳,他们回过头,看到池塘的水在升高,他们刚刚钓起沼泽怪兽的地方已经完全被水覆盖了。“那是什么?”他们问着彼此。“空中一片云也没有,水怎么越涨越高,这个高度还是前所未见的。”一瞬间,他们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冻住了一般,反应过来才转身用尽全力逃跑,而那个抱着幼崽的年轻人跑得最快。来到一个能够俯瞰整片平原的山峰,他才停下来喘了口气,回过身去看自己是否安全了。是安全的!只有树梢还在水面之上,但就算是树梢,也在迅速地消失。若想要逃命,他们必须跑得足够快。他们继续飞快地逃跑,几乎感觉不到大地的存在,直到他们冲到了一些在大地上挖掘出来的洞穴前,这里是他们所有人出生的地方。老人们坐在门前,孩子们在玩耍,妇女们聚在一块家长里短,当沼泽怪兽的幼崽落到他们中间时,即使是最小的孩子也知道有可怖的事情要随之而来了。“水!水!”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叫道,而水,正慢慢地稳稳地漫上了山脊。父母和孩子抱成了一团,仿佛这样子就能驱退那不断漫过来的洪水,而那引发这一灾难的年轻人抱过他的心上人,喊道:“我会和你一起爬上那棵树,在那里,没有洪水可以碰到我们。”然而,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些冰冷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突然间,他看到自己的脚已不是脚,却变成了鸟类的爪。他看了看怀中的女孩,发现自己抱着的成了一只黑色的大鸟,而他的朋友们,成了一群笨拙地拍打着翅膀的生物。他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手已不是手,而成了翅膀尖尖,当他试图说些什么时,他那又窄又细的喉咙发出了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腰部,他却发现自己轻松地坐在了水上,水面上倒映出了一只黑天鹅的影子,周围是许许多多的黑天鹅。

这群天鹅再也没有变回人类,但他们又与普通的天鹅不同,每当夜晚来临,有心聆听的人总能听见他们用一种与天鹅不同的语言交流着,甚至还能听见笑声、谈话声,这种声音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天鹅所能够发出的。

沼泽怪兽幼崽被母兽带回了家,而洪水也退回到了原来的高度。人们常常避开她所居住的这片池塘,因为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伸出头来,张开口来将自己卷进肚子里。但人们传说,在那池塘黑色的水下,她的屋子里装满了漂亮的物件,这是居住在地上的凡人所无法想象的好东西。我无法告诉你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毕竟没人见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