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相信自己能让它大为改观。”她说,然后迅速环顾四周,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充满了大胆的想象。
这是城中一座小小的古庙,被她购买下来,准备改造成住宅。这庙是三百年前的一些信佛者为一位得道高僧所建。他在这里潜心苦修,最终涅槃归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为了纪念他的德行,信徒们前来膜拜,但渐渐地香火钱越来越少,仅剩的三两个和尚最终也被迫离开此地。庙宇历经风吹雨打,屋顶的绿瓦已被杂草湮没。椽梁的红漆已褪色,描绘的金龙亦暗淡无光,却依旧不失精美;但她不喜欢阴沉沉的天花板,于是用一块帆布将其遮起来,再糊上一层纸。因为需要通风透光,她在一面墙上凿出两扇大窗户。恰好她有几块蓝窗帘,挂上去大小正合适。蓝色是她的最爱,那正是她眼睛的颜色。高大坚实的红柱子让她感到些许压抑,于是她用一张十分好看、完全非中式的纸将它们包裹起来。提到壁纸,她也挺幸运:这些纸虽然购自当地的商铺,但确实有可能是阿瑟桑德森牌的。粉色的条纹立刻让屋里的气氛愉悦起来。后墙上有一个壁龛,里面摆着一张大漆案,其后贴着一幅释迦冥想图。一辈又一辈的信徒们烧烛祷告,或为了追求眼前的各种利益,或为了摆脱世间的因果报应;而对她来说,这里正好适合放一座美式壁炉。至于地毯,她不得不在中国买,但她想办法搞到的这一块竟然非常像阿克斯明斯特地毯,几乎看不出丝毫差别。当然,因为是手工制作,所以不如英国货光滑,但作为替代品已经相当令人满意了。她从一位即将调离这个国家去罗马上任的公使那里购回好多漂亮的家具,并在上海买了些色彩鲜艳的印花棉布做家具套。正好她收藏有许多画作,都是别人送的结婚礼物,甚至有些是她自己买的,因为她很热爱艺术。她用这些画将房间装饰得十分温馨。她需要一扇屏风,这倒成了难题,最后只能买个中式的,但她随机应变地说,中式屏风即使在英国也用得很普遍。她有许多照片,都镶着银相框,其中一张是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公主,还有一张是瑞典女王,这两张都有签名。她把它们摆在大钢琴上,因为它们让房间充满生活气息。这一切布置完毕后,她满意地检视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当然看起来不像伦敦的房子,”她说,“但也许很像英格兰某个美丽的地方,比如切尔滕纳姆或者坦布里奇韦尔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