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奴的人生际遇
“北方人对奴隶制一无所知。他们认为这只是永久的束缚。他们对奴隶制这个词所涉及的堕落程度一无所知；如果他们有所了解，便将永远不会停止努力，直到推翻如此可怕的制度。”
一名北卡罗来纳州妇女。
“起来吧，你们这些安逸的女人！听我的声音，你们这些粗心的女儿们！留心听我的话。”
以赛亚书三十二章，9
作者序
正告读者，本文绝非杜撰。我知道我的一些奇遇虽然难以置信，然而却是绝对真实。我丝毫没有夸大奴隶制所造成的不公正现象，正相反，我所描述的远不及事实。文中，我隐去了真实的地名，人物也用假名代替，并非为保护自己的隐私，我认为这样做对于其他仍处在南方奴隶制下的人们是善意的，考虑周到的。
由于本人能力有限，所写文章或有不尽人意之处。但是我相信，考虑到具体情况，读者会原谅我的不足。我是在奴隶制下出生成长的，并且在蓄奴州里生活了27年。自从来到北方后，为了养活自己、供小孩上学，我不得不勤奋工作，早年间也错过了许多提升自己的机会，也没有太多时间弥补这个损失，这也迫使我只能断断续续的写作，哪怕只有一小时，只要我有时间从家务琐事中脱身。
我甫达费城时，佩因主教就建议我出版一本自传，但我告诉他我真的无法胜任。从那时起，虽然我已经有了些许进步，但仍然坚持认为自己能力不足。我相信以上这些原因会证明我并非看起来自以为是。我并没有为了引人关注而去写自己的经历。正相反，我更喜欢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我也无意去激起别人对我所受苦难的同情。但我真诚地渴望唤起北方妇女对仍处在奴役下的200万南方妇女处境的认识，她们仍在遭受我曾遭受过的苦难，其中绝大多数人甚至遭受着比我更严重的苦难。我想把我的自白用更强有力的文字表达出来，去说服那些处在自由之州的人们认清奴隶制的本来面目。只有亲身经历过，一个人才能了解那令人憎恶的陷阱是多么的深，多么的黑暗，多么的邪恶。为了被迫害的人们而不懈努力吧，愿神保佑！
—琳达•布伦特
编者案
以下自传的作者，我本人认识。她的言谈举止鼓舞着我的信心。在过去的17年中，大部分时间她一直和纽约一个高贵的家庭一起生活，全身心地为这个家庭服务，得到了这个家庭的高度尊重。她的品德无需置疑，事实足以证明。我相信认识她的人也不会怀疑她的真诚，即使她的故事中有一些事件比小说还要虚假。
应她的要求，我修订了原稿，不过我对原文所做的改动也主要是为了让文章读起来更加凝练有序。在整个故事中，我没有添加任何情节，也没有改变她所做的相关评论。除了一些微小的变动，本文的思想和语言都是出于作者本人。我删去了一些冗余部分，但我没有理由去改变她的那种生动并戏剧性讲述自己故事的方式。虽然我知道整个故事中的那些人和地方的名字，但是出于善意，我还是隐去了。
人们自然会感到惊讶，一个在奴隶制下长大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文笔呢。如果了解情况的话，就会明白一切了。首先，作者本人天生就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其次，作者12岁之前一直随之生活的女主人是一位善良、体贴、亦师亦友的人，是她教会了作者读书识字。最后，作者到达北方后，她所处的环境对她十分有利。她经常接触一些知识分子，这些人关心她的幸福，都愿意给她机会去提升自我。
我很清楚如果将这本书公之于众，会有很多人会指责我无理。因为这个受过太多伤害的聪明女人的经历与某个阶级有关，有人称这个阶级的人为有教养的人，其他的都是没有教养的人。这种特殊的奴隶制阶段一般不为人所知，但是公众应该了解奴隶制的丑恶嘴脸，而我很乐意肩负责任，揭开奴隶制面纱将之公布于众。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那些仍处于奴役下的姐妹们，她们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可怕到让人不忍去倾听她们诉说遭遇。我这样做，也是希望唤起那些有良知和思考的北方妇女们的责任感，就奴隶制问题在一切可能的场合下去发挥她们的道德影响力。我这样做更是希望每个读此书的人能够在上帝面前庄严发誓，只要他有能力去阻止，就不会让任何一个从奴隶制下逃脱的人被送回到那充满堕落和残忍的贼窝去继续受苦。
— L 玛利亚•蔡尔德
目录
童年
男女主人
奴隶们的新年
追寻自由的奴隶
豆蔻年华
妒忌的女主人
爱人
洗脑
邻国奴隶主的群像
女奴历险
儿子出生
暴乱
教堂与奴隶
女儿出生
种种迫害
种植园
逃亡
黑暗岁月
脱离魔爪
再遇危难
蜗居度日
圣诞庆典
续“囚”生涯
竞选议员
智斗魔鬼
弟弟自由
命运转机
姨妈之死
准备逃亡
逃亡北方
费城插曲
母女重逢
找到主家
重遇故敌
肤色偏见
九死一生
英格兰之旅
回到南方
自首
逃奴法案
终获自由
附录
参考文献
第一章 童年
我一出生就是一个奴隶，快乐的童年时光转瞬即逝，直到六岁以后，我才知晓自己的身份。我父亲是一个木匠，行内公认他既聪明灵巧，每当盖房遇到难题时，他总是大老远地被叫去做工头。鉴于每年要上交女主人200美元，还要养活他自己，主人允许他在外做工，还可以管理自己的事务。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为他的孩子们赎身；但好几次当他主动把辛辛苦苦挣来的收入上交时，都未能成功。
我父母都是浅棕黄色的的皮肤，别人叫他们黑白混血儿。父母生活在一起，打造了一个舒适的家，虽然我们都是奴隶，但我在父母的怜爱和保护下成长，从未意识到自己是一件商品。我依靠着父母，他们保护着我，无论何时，父母对我都是有求必应。我还有一个弟弟，名字叫威廉，比我小两岁，是一个既机灵又有爱心的孩子。
我还有一个在很多方面都非常了不起的外婆，她可是我的至宝。外婆的父亲是南加州的一个种植园主，临终时，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都已经获得自由，带着钱前去奥古斯丁投奔亲戚。那是正值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她们在途中被抓，带了回来卖给了不同的买主。这就是外婆过去告诉我的故事，但不是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外婆被抓住时还是个小女孩，后来被卖给了一家大旅馆的当家。
我经常听外婆诉说她童年的艰辛，但随着她逐渐长大，表现出非凡的才能和忠诚，她的主人夫妇将外婆视为宝贵的“财物”，为了自己的利益，格外照顾外婆。她在家中成了不可或缺的人，在各个方面都能独当一面，从下厨，做奶妈到裁缝活儿，外婆无一不精。尤其是她的厨艺备受称赞，她做的咸饼干非常好吃，在街坊之间颇有名气，很多人都想尝一尝她亲手做的饼干。因此，外婆请求女主人允许她在忙完所有家务后在夜里烤饼干并获准，当然也有额外条件，女主人不再为外婆和她的孩子提供衣服，这笔钱得由外婆从做饼干的收益中自己支出。在这样的条件下，为女主人辛苦操劳一整天后，外婆在自己两个大孩子的协助下，开始了她半夜的烤饼干活计。事实证明，外婆的生意很赚钱，每年她都能存一些外快，也成为了外婆存着用来赎回自己孩子的资金。
男主人死后，他的继承人分割了财产。女主人继承了她亡夫旅馆，依旧照常营业。我的外婆仍然是奴隶，为她的女主人服务，但是外婆的几个孩子被分给了男主人的几个子女。由于外婆一共有五个孩子，为了让主人的每个子女能够平分财产，最小的孩子本杰明被卖了出去。我和本杰明年龄差距不大，他看上去更像是我的哥哥，而不是舅舅。本杰明是一个聪明帅气的小伙子，几乎是白人的肤色，因为他遗传了外婆的盎格鲁萨克森血统。虽然只有十岁，还是卖出了720美元的高价。
本杰明被卖对外婆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她天生就乐观，对任何事都满怀希望，又重新充满活力地去干活，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赎回她的一些孩子。外婆已经存够了三百美元，有一天，女主人请求外婆把这些钱借给她，并保证很快就会还清。读者可能知道给奴隶的承诺，无论是口头还是书面的，在法律上都是毫无约束力的，因为根据南部的法律，奴隶本身就是财产，是不能拥有自己的财产的。当我的外婆把她辛苦挣来的积蓄借给她的女主人时，她完全相信女主人的名誉，一个拥有奴隶的奴隶主的名誉。
我感激我的好外婆，因为她很照顾我。外婆做了好多饼干、蛋糕和蜜饯拿来卖，也经常拿一部分给我和弟弟威廉吃。等我们长大一点，不再被当做孩子看时，外婆在很多方面护着我们，我们对外婆充满感激。
以上就是我儿时的境况，已经数得上不同寻常的幸运了。六岁时，母亲去世了。之后，听周围的人说，我才开始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奴隶。我母亲的女主人是我外婆的女主人的女儿，她是我母亲的义姐妹，都是吃外婆的奶长大的。事实上，为了让女主人的孩子有足够的奶吃，我的母亲三个月大时就断奶了。儿时，我的母亲和她的义姐妹一起玩耍，长大成人后，我的母亲就变成了她白人义姐妹最忠实的仆人。
母亲临终前，女主人向她许诺过，她的孩子永远不会受苦。女主人一生都信守着这个承诺。人们都在称颂我的母亲，她只不过在名义上是一个奴隶，但气质上她却是高贵的女子。母亲的离世让我伤心难过，现在有谁能照顾我和弟弟，我幼小的心灵被这个想法所困扰。有人告诉我以后我就和母亲的女主人在一起生活了，我逐渐觉的这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女主人从不强加任何辛苦或厌恶的事情给我做。我的女主人对我很好，我也乐意去执行她的命令，只要我足够年轻，为她卖力，做再多事情，我都觉得很自豪。我会在坐在她旁边几个小时地勤奋地做针线活，带着无忧无虑的心情，就好像有着自由身的白人孩子。每当女主人发觉我累了时，总会放我出去跑一炮，跳一跳，我就迅速跑出去，摘些浆果、花朵来装饰她的房间。那是多么快乐的日子啊，可是好景不长，虽然我这个奴隶孩子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但不幸还是降临到我身上，这也是每一个从出生就注定是财产的奴隶是必定要经历的。
当我快12岁时，善良的女主人生病去世了。当我看到她的脸颊越来越苍白，目光愈发呆滞，我真切地在心底祈祷她能活下来。我爱她，对我来说她几乎就像妈妈一样。我的祈祷毫无结果。女主人去世了，人们把她埋在一块小墓地里。我每天都去她的墓地看她，每次泪水都禁不住掉下来。
之后，我被送到外婆那呆了一个礼拜。我现在够大了，开始思考未来。我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他们会怎么处理我。逝者已矣，我相信我再也不会遇到一位像她这样好的女主人了。她在我母亲临终前曾答应过不会让我们受苦。当我记起那句承诺时便回想起过往，女主人太过眷顾我，我忍不住开始奢望，女主人会让我获得自由。我的朋友们也几乎确信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认为女主人会看在和我母亲的情分以及母亲的忠实服务的面子上，肯定会给我自由的。但是，唉，大家都清楚，即使记得有这样一个忠实的奴隶，也无利于阻止她的孩子被送上拍卖台。
我们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段时间，直到女主人的遗嘱被宣读出来，我们才得知她已经把我作为遗产赠给了她妹妹的女儿，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于是我获得自由的的奢望化为泡影。女主人曾经教过我圣经的戒律：爱人如己；已所欲，施于人。可是我是她的奴隶，我想她不会把我当做她的邻居。我会努力去忘掉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作为一个孩子，我深爱我的女主人，回首与她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尽量不带着怨恨去看待这不公平的行为。女主人在世时，她教我读书识字，对于一个奴隶来说，这种特权很少降临，冲着这一点，我永远怀念她。
女主人拥有不多几个奴隶，死后都分给了她的亲戚。其中有五个是我外婆的子女，都是和女主人母亲的几个子女一起吃外婆的奶长大的。虽然外婆忠实地为她的主人服务那么多年，但她的子女没有一个能逃过被拍卖的命运。在奴隶主眼里，这些能呼吸的机器们和他们种植的棉花、饲养的马匹别无二致。
第二章 新主人
住在隔壁的弗林特医生是个物理学家，和我女主人的妹妹结婚了，所以我现在变成了他们小女儿的私有财产。对于要来这个新家我有点抱怨，更让我不高兴的是我的弟弟威廉也被这家人买来做奴隶。我的父亲凭借在工匠领域的成功经验和经商的能力，加上天性使然，拥有自由人的特质和思想，这使他在奴隶社会中比其他奴隶更加了解、更有能力思考自由人的思想和行为方式。我的弟弟是个活泼胆大的孩子，受这种影响，他每天都厌恶听到主人和女主人的名字。一次，父亲和女主人碰巧同时喊他，他犹豫着该答应谁，他有点困惑，到底谁更有权利让他服从。最后他选择了女主人。后来父亲为此责骂他，威廉反驳道：“你们都在叫我，我也不知道该先听谁的。”
“你是我的孩子，”父亲回答，“所以只要我叫你，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你都要立刻过来。”
可怜的小威！现在他学到如何顺从主人的第一课。外婆想说些激励的话给我们鼓劲，那些话在我们幼小无知的心里确实引起了共鸣。
我们走进新家，遭到的是冷漠的面孔，刻薄的话语，恶毒的对待。我们庆幸夜晚总会来临。在狭窄的床上，我夜夜叹息哭泣，倍感凄凉孤单。
来到这里快一年了，我的一个亲密小伙伴长眠地下。土块落到棺材上，我听到他母亲的声声啜泣，那是她唯一的孩子。我离开墓地，想到至少我还有一些东西可以来爱，不禁心存感激。这时我遇到了外婆，“跟我来，琳达，”从她的语气中我感到是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发生了。她领我走出人群，然后才开口说道，“我的孩子，你父亲去世了。”去世！我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我甚至从没听说父亲生过病，他就这么突然地离开了。我和外婆一起回到了家。我的内心在和上帝做斗争，他带走了我的母亲，带走了我的父亲，带走了女主人，还带走了我的朋友。外婆努力安慰我，“谁能猜的透上帝呢？”她说，“或许上帝是好意，把他们带到远离痛苦的地方去了。”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一直无法释怀。外婆答应会像妈妈那样疼爱我们，只要我们愿意。在她的疼爱下，我慢慢恢复过来，我回到了主人的家里。我以为第二天早晨我就可以去爸爸的房间，但女主人命令我去采些花来装饰她的房间，因为傍晚要在那里办聚会。我一整天都在收集花朵，把它们编成花饰，而父亲的躯体就躺在离我一英里不到的地方。我的主人在乎什么？他只不过是他财产的一小部分。而且，他们认为父亲教我们感受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就已经把我们宠坏了。让奴隶学习的行为是亵渎上帝的、放肆的，也是威胁主人的。
第二天我把父亲的遗体安葬在一个简陋的墓地里，埋在我亲爱的母亲旁边。人们都知道父亲很有本事，死后也会得到尊重。
我的房间从没像现在这么沉寂。听到外面那些年幼的奴隶孩子们的笑声，我感觉是那么的刺耳和残忍。我知道这样看待他人的快乐是自私的。弟弟走了过来，面色沉重，“坚强点，小威，美好的日子总有一天会来的。”我也尝试着说一些这样的话来安慰他。
“你还不懂吗，琳达，”他回答道。“我们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我们永远都没有自由了。”
我和他争论了起来，我们正在一天天成长，变得更加强大，也许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用自己的时间赚钱赎回我们的自由。“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威廉说，更何况他并没打算赎回自由。为这个问题我们争辩了一整天。
在弗林特医生家，没有人会在意奴隶吃什么，他们能拿到一点点食物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倒不发愁，由于各种跑腿的差事我会经常路过外婆家，她总是留着好吃的给我，为此我也受到主人的威胁，如果我在外婆那停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外婆为了不让我耽搁太久，经常拿着吃的站在门口，有时给我当早餐，有时给我当晚餐。我十分感激外婆对我的关怀，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因为有外婆，我的衣柜不再空空如也。我还清楚地记得每年冬天弗林特夫人都会给我的那件亚麻缝制的衣服。我厌恶至极！那是奴隶的标志之一。
我的外婆用如此辛苦赚钱的方式供养我时，她借给她的女主人三百美元却再也拿不回来了。外婆的女主人去世的时候，她的女婿，也就是弗林特医生，被委任为遗嘱执行人。当外婆向弗林特提出还钱的请求时，他却声称遗产破产，同时法律也不允许偿还。然而，他把当时用那笔钱购买的银制的烛台留下来了。我想他们会把这个烛台世世代代传下去吧。
外婆的女主人生前曾答应过她，自己死后就给外婆自由。女主人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据说遗嘱里也是这样写的。可当遗产的事情解决后，弗林特医生却告诉这个忠诚年迈的仆人，在现行的制度下，她是必须要被拍卖的。
到了指定的日子，按照惯例，告示被贴了出来，上面写着这里将进行一场拍卖。被拍的商品有黑人，还有马匹等。弗林特医生说他也不愿以拍卖的方式来伤害她的感情，更想做私人交易。外婆看穿了他的虚伪，她很清楚他是觉得这件事让他有失面子。外婆是个顽强的人，既然弗林特医生卑鄙到要卖了她，她觉得所有人都应该知道她的女主人曾打算给她自由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来，外婆一直给很多人家供应薄脆饼干和蜜饯，因此大家都称她为“玛莎婶婶”，认识她的人都很尊重她，因为外婆不仅聪明，待人友善。大家都知道外婆多年来忠诚勤恳地服侍，也知道女主人生前曾许诺还她自由。拍卖奴隶的那天到了，第一次喊价时，外婆被送上了拍卖台，置身于一群奴隶之中。四下响起一片叫喊，“羞耻！羞耻！是谁要卖你，玛莎婶婶？别站在那，你不应该在那里。”外婆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等候着，听任命运的安排。没有一个人为她出价。终于，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我出五十美元。”
闻声望去，是一个未婚的女士，她七十岁了，是外婆已故女主人的姐姐。她和外婆同住一个屋檐下已有四十年，她知道外婆有多尽心尽力地服侍她的主人，也知道外婆被多残忍地剥夺了应有的权利，因此她决定保护外婆而喊价。拍卖人正等着更高的竞标价，但事与愿违。这位女士的愿望实现了，没人喊出高于她的出价。外婆既不会识字也不会写字，拍卖成交后签名时，外婆只能画一个十字架来代替。结果，那位好心的女士大发恻隐之心，买下外婆这个老奴后，就把自由还给了她。
那个时侯，我的外婆刚刚五十岁，从那以后，辛苦的年月就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我和弟弟成为了那个榨取外婆钱财、骗取外婆自由的人的奴隶。我母亲的一个姐姐，南希阿姨，也是他家的奴隶。对我来说，她是个亲切和善的好阿姨，是女主人的管家和侍女，确切地说，她知道这个家庭的每一件事的来龙去脉。
与很多南方妇女一样，弗林特夫人身体不好。她没有精力管理家务事，她的精神承受能力却很强，她可以坐在舒服的椅子上，看着女人被鞭打，打到鲜血顺着每条鞭痕滴下来。她是教会的成员，不过出席上帝的晚餐并没有让她变成基督教徒。在礼拜日那个特殊的日子，如果晚餐没有准时提供，她会一直在厨房待着，等到晚餐做好，然后把每个用过的水壶和平底锅都吐上口水。弗林特夫人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厨子和她的孩子们吃主人剩下的肉汁和残羹剩饭，因为奴隶们本来就吃不饱。除了主人给的食物，奴隶们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吃。供应给奴隶们的食品以磅和盎司来计算，一天三次。我敢说弗林特夫人不会让任何一个奴隶打她的面粉桶的主意，吃她一丁点的小麦面包。她很清楚四盎司的面粉能做多少饼干，甚至清楚能做多大的饼干。
弗林特医生对饮食很挑剔。每个给他送晚餐的厨子全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要是哪一道菜碰巧不合胃口，就会遭到鞭打，被强迫当场一口一口吃完。可怜的厨子饥饿万分，没有反抗，甚至当主人把食物统统塞满她的嘴里，直到噎住，也没有反抗。
他们养的那条宠物狗，是整间屋子里最惹人厌的了。厨子按照他的吩咐准备做些印度玉米粥给它吃，但它一口也不吃，抬起头的时候，只有白沫从口中流出，一直流到盆里。几分钟后，它死了。当弗林特医生过来的时候，只说一定是玉米粥没有做好，才让动物都不愿意吃。他把厨子叫来，强迫她把玉米粥吃完。他觉得这女人的胃应该比狗的强，但后来她受的罪足以证明他想错了。这个可怜的女人受尽了主人和女主人的种种虐待，有时还被迫与她襁褓里的孩子分离，被关上一天一夜。
在这里度过几周后，受主人命令，有一个种植园的奴隶被带去了镇上，他到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了，弗林特医生命令他去工作间，并把他栓在托梁上，让他不能随意走动。在那种情况下，那个奴隶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夜晚。在我的生命中，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拳头不停的砸向一个人的身上。即使过去了几个月，他令人哀怜的呻吟，和他那“哦，求你别打了，主人，”的哀号声还是会在我的耳边响起。关于受到这样惩罚的原因，大家有很多猜测。有人说是因为他偷了粮食，有人说是因为他当着监工的面和妻子吵架，指责妻子怀了他主人的孩子，对他不忠，因为夫妻俩都是黑人，但孩子肤色却是白皮肤。
第二天早上，我去了工作间，我看见牛皮鞭依然鲜血淋淋，木板上也血迹斑斑。这个可怜的男人还活着，继续和妻子争执着。几个月后，弗林特医生把他们俩一起交给了一个黑奴贩子。这个罪恶的人把换来的钱装进口袋，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再也听不见谈话声，才心满意足。当这个黑人母亲被送到奴隶贩子的手里时，她说，“你答应过要对我好一点的。”而她得到的回答却是，“是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该死的奴隶！”她忘记了奴隶是不允许谈论谁是她孩子的父亲，因为这样做就是犯罪。
因为类似事件遭到迫害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我有一次看见，在那个几乎是白人的婴儿出生后，一个年轻的奴隶女孩却快要死了。她痛苦地哀号着，“哦，上帝，快把我带走吧！”她的女主人就站在旁边，好像恶魔的化身，不停嘲笑着她。“很疼？是吗？”女主人大叫着，“我看着开心，你活该遭到这样的下场，再怎么折磨也不为过。”
奴隶女孩的母亲说道，“孩子已经死了，感谢上帝，我祈祷我的孩子也能快快去往天堂。”
“天堂！”女主人反驳。“她和她的野种根本不配去那样的地方。”
伤心的母亲转过身，呜咽着。她的女儿快死了，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她，当母亲弯下身子的时候，我听见女儿说，“别这么难过，妈妈。上帝都明白，他会对我仁慈的。
之后，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女主人待不下去了，离开屋子的时候嘴角依然挂着鄙夷的笑。七个幼小的孩子一起哭喊着妈妈。可怜这个黑人母亲，她只有奴隶女孩这一个孩子。女孩在感恩上帝结束她痛苦万分的人生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 奴隶过年
弗林特医生在小镇上拥有一座好宅子，好几个农场，大约50个奴隶，另外每年还会雇佣一些。
在南方，每年的元旦是奴隶交易的日子。第二天，奴隶们就会去他们的新主人家里。在农场，奴隶们要一直干活，直到玉米和棉花成熟才可以休息两天。有些主人会让奴隶们在树下享受一顿美餐。这之后，他们要一直干活到圣诞节前夜。如果奴隶们没有犯严重过失的话，主人或监工会给奴隶们放个4-5天的假。接着就到了除夕夜；奴隶们打包好自己的所有东西，或者更恰当的说，他们微乎及微的家当，焦急地等待着夜幕降临。到了定好的时间，场地上挤满了人，男人、女人、孩子，像罪犯一样等待着他们厄运的到来。任何一个奴隶，离着四十米开外，都知道哪个主人最有人性，哪个主人最残忍。
在那天，很容易看出哪个主人会给奴隶好吃好穿；因为他总会被一群人围着，人们祈求他：“老爷，今年雇用我吧，我很能干的，老爷。”
如果一个奴隶不想跟随他的新主人，就会遭受鞭笞，或被关押到监狱里，直到他答应和主人走，并且承诺一年内不会逃跑。很明显，这个承诺带有敲诈性，如果哪个奴隶认为可以违背承诺、冒险逃跑的话，一旦被抓住就惨了！他将被鞭笞到血流满地；他还会被套上铁链，四肢僵硬，日复一日的在地上拖行！
如果这个奴隶有幸能活到来年，也许同一个主人会再次雇佣他，那么，他甚至再也不会有机会到奴隶交易现场了。等雇佣奴交易完成后，接下来就到了奴隶拍卖了。
哦，你们这些快乐的自由女人们，看看那些可怜的奴隶女人吧！新年前夜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美好的时节，到处充满了吉祥的光辉。随处都能听到人们美好的祝愿，你会收到很多的礼物。甚至那些平时和你不和的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变的友善，很少说话的人也会说：“祝你新年快乐。”孩子们拿着他们小礼物，撅起粉嫩的小嘴等候着大人们的亲吻。孩子们是属于你自己的，除了死神，谁也不能将他们从你身边夺走。
但是对于奴隶母亲来说，新年满载着特殊的哀伤。她坐在冰冷的小木屋的地板上，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因为第二天早上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有时候她希望她自己和孩子们能在黎明到来之前死掉。她可能是一个无知的人，身份卑微，从小生活在奴隶制下，受尽种种虐待。但她有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也能够感受到作为母亲的痛苦。
某一天，奴隶交易正在进行，我看到一位母亲领着7个孩子到拍卖场。她知道他们中有几个可能会从她身边被带走；但是他们带走了她所有的孩子。这些孩子被卖给一位奴隶贩子，他们的母亲被本镇的一个人买去了。天黑之前她所有的孩子都被带走了。她恳求奴隶贩子告诉她他打算把她的孩子卖到哪里，但是遭到了拒绝。他怎么可能知道，何时他将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卖掉，在哪里能要到最高价？我在街上遇到过那位母亲，她怒目圆睁，憔悴的面容至今留在我的脑海里。她痛苦的扭绞着双手，大叫到，“滚！都给我滚！为什么上帝不杀了我？”我无法用语言安慰她。这样的悲剧每天，不，应该说是每个小时都在发生。
一些老奴隶已经筋疲力尽了，奴隶主们也有一个舍弃他们的独特方法，这些。我认识一位老妇人，她一丝不苟地为她的主人服务了70年。由于繁重的劳役，她疾病缠身，几乎陷于绝望。她的主人搬到阿拉巴马州，这个老妇人就被留下卖给任何一个愿意出20美元的人。
第四章 追寻自由
细细算来，我来到弗林特医生家已经两年了。这些年里，经历了很多事情，也学到了很多，尽管他们也没有给我任何机会来获取其他知识。
外婆尽自己所能收养了很多孤儿，像母亲一样的照顾着这帮孙子孙女们。通过多年坚持不懈和孜孜不倦的辛勤劳作，她现在已经有一个温馨的小家了，不愁吃也不愁穿。她很开心她的孩子们可以和她一起分享这一切。外婆剩下的子女中，仅有三个，另外还有两个孙子辈的孩子，还都是奴隶。她十分努力地想让我们知道这是上帝的旨意，那就是：上帝认为把我们放在这样一个环境之下是合适的；尽管看起来很艰难，但是我们应该感到满足。
这是一个母亲多么美好的信念啊，这个母亲虽然有着自己的孩子，可就是不能真正把他们叫做自己的孩子。而我，还有外婆最小的儿子本杰明，谴责这一切。究其原因，我们认为上帝是不公平的，他更应该让我们和外婆一样获得自由。长久以来，我们一直渴望拥有一间像外婆那样的小屋。在那里，我们可以放下烦恼，摒除杂念。外婆是那么的有爱心，那么的有同情心！她的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就算是听我们倾诉苦水也是充满耐心。她的话语，就像拨开乌云见到阳光一般，那么令人充满希望。那里还有一个为小镇烘焙面包和美食的大熔炉，不用说也知道，外婆那总有最好的食物留给我们。
可是，哎！就算那破旧烤炉充满着吸引力，也无法让我们忘却自己艰难的处境。本杰明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高大帅气，身形强壮而优雅，难得的是他十分勇敢，敢为奴隶说话。我的弟弟威廉，今年十二岁了。七岁时被主人买下时，他还是个小毛孩儿。他同样厌恶他的主人，一听到主人这个词就厌烦。我是他的知己，一旦遇到麻烦，他第一个就会来找我。特别有一次，我记得那是在春天的时候，一个令人愉悦的早晨，我看到阳光洒满大地，忧愁被一扫而光。我的男主人刚离开，他本性狠毒、无时无刻不渴望着寻找目标，他的身影日夜在我面前晃动，一有机会巴不得就把人给吞了。他刚说过的话刺耳严厉，像火一般灼伤了我的双耳和大脑。我打心眼里鄙视他啊！我幻想着，如果有一天，他在地上走着，突然，大地开裂，将他连同这个充满瘟疫的世界一起吞噬，我会多么的开心啊。
他告诉我，我生来就是给他使唤的，而且每一件事情我都必须屈从于他的意志。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奴隶，是一个必须顺从于他的奴隶，我瘦弱的臂膀远非我想象的那样强壮。
我深深得陷入了回忆之中，甚至看不见也听不到任何人进来，直到威廉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才缓过神来。“琳达，”他说，“什么事让你如此难过？我爱你。噢，琳达，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一个糟糕的世界？每个人都看起来一脸愤怒、难过。我恨不得在可怜的父亲去世之前我就已经死了。”
我告诉他，没有人愤怒，也没有人难过；那些有着美满的家庭、善良的朋友和不惧怕去爱家人和朋友的人们，是快乐的。但对于是我们，作为奴隶的孩子，无父无母，快乐对我们来说可望而不可及。我们必须好好活着，或许这才会让我们感到满足。
“没错，”威廉说，“我试着去好好活着，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找我麻烦。”随后，威廉接着给我讲述向他的小主子尼古拉斯下午给他制造的麻烦。尼古拉斯的兄弟似乎很喜欢编造威廉的谎话。尼古拉斯听了他兄弟的话后说：“该死的威廉，他应该受到鞭刑，我要抽死他。”他开始要打威廉，但威廉勇敢地进行了反抗。当小主子发现自己占了上风，打算把威廉的双手反绑起来时，却没有成功。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威廉退出了打斗，身上只不过多了几道抓痕。
威廉继续诉说着小主人的卑鄙行径：他是如何去鞭打欺负比他小的孩子，但和他一样高的白人男孩扭打起来，他却是个十足的胆小鬼。在这种情况下，他总是会逃跑。威廉还有很多关于小主人恶行的控诉，其中一件就是小主人用水银把几枚一分硬币黏在一起，当做二十五分钱付给水果摊的卖水果的老人。小主人经常派威廉去买水果。威廉很认真的问我，这种情况下，他到底该怎么做。我说：“威廉，欺骗一个老人当然是不对的。你有责任向老人家揭穿小主人所做的无理把戏”。我敢保证，要不了多久，那个老人就会自己发现事情的全部真相。到那时，这个骗局也就到头了。威廉认为，老人的事情也许有个迟早有个了结，但他自己的事情却远没有尽头。他虽然不在乎鞭打的疼痛，但就是不喜欢被别人打。
我建议威廉学乖点、宽容一点，那时，我意识自己眼里流露出来的笑意。我深知道这是我的不对，我这样是对弟弟敢做敢为的天性的纵容。十四年的奴隶生活，我没有真正的活着，我什么都没有。我受够了，也听够了。对于身边的那些人，我看透了他们的本性，也怀疑他们的动机。我的生命之战已经打响；上帝创造了很多最无能的生物，虽然我是其中一个，但我决心永不屈服。为了自己！
如果我有一块纯净且充满阳光的地方，我相信那就存在于本杰明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心里，我为他付出了所有的激情，他就是我的初恋。男主人知道这一切后，便寻找一切办法来让我受尽屈辱。虽然男主人没有对我进行肉体的惩罚，但是只要是人能想出来的卑鄙残暴的方法，他都无所不用其极的来折磨我。
还记得第一次我被惩罚时的情形。那是在二月份，外婆拿走了我的旧鞋子，去换一双新的给我。我需要新鞋，因为窗外已经积了几英尺厚的雪，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当我走过弗林特太太的房间时，吱吱嘎嘎的声音刺激了她那敏感的神经。她把我叫了过去，问我为什么发出那样可怕的噪音。我告诉她那是我的新鞋子发出的声音。“脱了它！，”她说；“如果你敢再穿，我就把它们扔到火堆里去。”
我把鞋子脱了，连长筒袜也脱了。她交代给我一份差事，让我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光脚走在雪地里，我的双脚感到刺痛难忍。那一夜我嗓子嘶哑，上床睡觉时，想着明天他们就会发现我生病了，或者已经死了。要是醒来我还活着，该有多悲哀！
我开始幻想如果我死了，或者久病卧床不起，我的小主人会有一阵悔恨！可是之前，她那么讨厌我，总是叫我淘气鬼。”正是我的无知，才使我对小主人产生了那样过分的幻想。
有时，别人会开出高价买我，但弗林特医生总是告诉买家，“她不属于我。她是我女儿的财产，我无权售卖她。”多诚实的男人啊！我的小主人还是一个孩子，我无法得到她的保护。我爱小主人，她也爱我。我曾经有一次听见弗林特医生提及小主人对我的依恋，但弗林特太太立刻说道那是因为小主人害怕我。这让我很不高兴，也让我产生了怀疑。小主人对我是不是假装的，事实上她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因为小主人对我表露出喜爱后，弗林特太太产生嫉妒了呢？我相信一定是后者。我自言自语到，“没错的，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一天下午，我正坐着做针线活，和往常不一样，我精神很沮丧。因为小主人指责我冒犯了她，可我向她保证，我完全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可当我看见她嘴角那轻蔑的一瞥，我知道她一定坚信我在撒谎。
是否还有更黑暗的日子在等着我，我不得而知；但我想知道上帝给我指引了这样一条艰难痛苦的道路，究竟是出于什么明智的目的呢？
当我正这样沉思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威廉走了进来。“弟弟，”我说，“这次又发生什么事了？”
“噢，琳达，本杰明和他的主人出事了！”他说。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本杰明被杀了。“别害怕，琳达，”威廉说，“我讲给你听。”
事情看来是这样的。本杰明的主人叫他过去，但本杰明并没有听话立即过去，所以他过去的时候，主人十分生气，狠狠地鞭打了他。本杰明奋起反抗。就这样，主人和奴隶打了起来，而最终主人被打倒在地。本杰害怕了，因为他把他的主人扔在了地上，而他的主人，正式这个镇上最有钱的几个富豪之一。结果不知会怎么样，我焦急地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那一晚，我悄悄地溜进了外婆的小屋子；本杰明也从他主人那逃到了这里。外婆离家去了乡下拜访她的一位老友，大概一两天才会回来。
“我来，”本杰明说，“是和你说再见的。我要走了。”
我问他要去哪里。
“去北方，”他回答道。
我盯着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却发现他面色坚决。我恳求他留下来别走，他却没有搭理我。他说他不再是个孩子了，而且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只会让他的束缚更加难忍。他已经抬手反抗的主人，并且因为这个过错而被当众鞭打。我提醒他在外一定会遭遇贫穷和困苦，也告诉他可能会被捉回来，后果无法想象。
他变得激动了起来，问我拥有自由的贫穷与困苦，是否比现在作为奴隶的遭遇更加不好。“琳达，”他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就是狗，是足球，是牲畜，是一切低劣的东西。不，我绝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就让他们把我捉回来吧，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是对的，但是让他真的放弃还是很难。“你走吧，”我说，“你去伤妈妈的心吧。”
话才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琳达，”本杰明说道，“你怎么那样说呢？可怜的妈妈！琳达，请你照顾好外婆，还有芬妮婶婶。”我从来没有听本杰明像那晚一样说话过。
芬妮婶婶是曾经和我们一起住过多年的朋友。
互相告别后，那个聪明、善良、做了很多好事受大家喜爱的男孩，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本杰明如何逃离的，已经没有必要现在去说了。我只想说，在本杰明去纽约的途中，船受到了暴风雨的侵袭。船长说他必须前往最近的港口避风。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本杰明，他意识到在临近家乡的港口里可能都贴满了通缉他的告示。船长察觉到了他窘迫的神情。一到港口，船长就看到了那则告示。本杰明完全符合告示上的描述，船长立刻就把他抓了起来，用链子绑上。风暴过去之后，他们继续赶往纽约。在船到达港口之前，本杰明挣脱了铁链，从船上逃走了，但是又被抓了回去，最终他还是被交还给了他的主人。
外婆回到家后，得知她的小儿子逃跑，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但是，她还是虔诚的说，“这是上帝的旨意。”每天早晨，她都在打听关于本杰明的消息。终于，消息传来了。本杰明的主人捎来一封信，信中满是欢愉地宣布他的奴隶被抓回来了。
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我记得如此清晰。记得我看见本杰明带着链子从街上走过，走向监狱。他的面色惨白，却充满坚定。他恳求一个水手去和见外婆一面，让外婆不要来看他，因为母亲眼里流露出来的悲伤会让他失去理智。外婆十分想念本杰明，还是去了，只是按照本杰明说的那样，她并没有露面，而是躲在了人群之中。
我们不许探望本杰明，不过我们和看守相识多年，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午夜时分，看守打开了监狱的门，让我和外婆伪装好了再进去。监狱里安静得出奇。“本杰明，本杰明！”外婆小声的叫道。没有回应。“本杰明！”她又喊了一次。有链子发出的声音。月亮刚刚升起，从窗户里透进来一丝光亮。我们跪在地上，握住本杰明冰冷的双手。大家都没有说话。只听到啜泣声，本杰明的嘴唇颤动了一下，外婆正靠在他的脖子上哭泣。那一晚我记忆犹新。母子在一起倾诉，本杰明祈求外婆饶恕给她带来的苦难。外婆说她没有什么要原谅的。她不能责备儿子对自由的向往。本杰明告诉外婆，在他被捉住的时候，明明挣脱了，可就当他准备跳河时，想到了母亲，便停下了脚步。外婆问他是不是也没想到上帝。我看见本杰明的脸在月光下变得狰狞。他回答道，“是的，我没想到上帝。当一个人被人们像抓捕野兽一样追逐的时候，他不会记得哪里还有上帝，还有天堂。他会忘却一切，拼命挣扎，去摆脱猎犬的追捕。。”
“别这么说，本杰明，”她说。“把你的真诚留着和上帝祈祷时用。谦逊一点，我的孩子，这样你的主人会原谅你的。”
“原谅我什么，妈妈？原谅我让他不要把我像只小狗般使唤？不！对他我绝不放低自己身段。为他劳作了一辈子，可我什么也得不到，换来的竟是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我要么在这里待到我死，要么他把我卖了。”
可怜的外婆听到他的话，开始发抖。我相信本杰明也能感觉得到；因为当他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声音平静了许多。“不要为我而焦急，妈妈。我不值得你这么做，”他说。“我希望我能像你一样善良。你耐心的忍受每一件事，就好像每一件事都是正确的一样。我也希望我可以做到这样。”
外婆告诉本杰明，自己也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以前，她也和他一样；但是当她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的时候，她无力解决，只能向上帝倾诉，寻求指引。她恳求她的儿子也这样做。
探视时间到了，被我们迫离开监牢。
当外婆向本杰明的主人求情的时候，本杰明已经被关三个礼拜了。他的主人不肯松口，说本杰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要杀一儆百，给其他的奴隶以警示；还说本杰明应该被关到他顺从，或者被卖掉为止。但是最后，他的主人松了口，在某些方面做了些让步，同意把本杰明身上的链子取下来，而我们也被允许进去探监。
由于牢里的饭菜实在太过糟糕，我们尽可能地给本杰明送热的饭菜，这些对于囚犯来说甚至都有些奢侈。
三个月过去了，可一点要把他放出来或者有人买他的迹象都没有。一天，本杰明又唱又笑。这粗鲁的行为被报告给了他的主人，他又被重新套上了铁链。他现在和其他囚犯关在同一间牢房里，穿着污秽不堪的衣服。本杰明和他们锁的很近，很快害虫便爬满了。本杰明成功的挣脱了铁链，把害虫从窗户那里赶了出去，并且要求监工把他带去见他的主人，并告诉主人他的身边爬满了害虫。
这鲁莽的行为只给他带来了更重的铁链，我们也被禁止去探视。
外婆仍旧继续给他送去干净的换洗衣服。旧的衣服就被烧掉。我们在监狱里见到本杰明的最后一晚，外婆仍然在求他顺从他的主人并祈求主人饶恕。然而，无论怎样劝说和争论，都无法使他改变心意。本杰明冷静地回答道，“我在等待时机的到来。”
铁链的声音都变得悲伤了起来。
又过了三个月，本杰明出狱了。一个奴隶贩子买下了他。我们这些深爱着他人，依依不舍地和他作最后的告别。你记得么，我曾告诉过你，他十岁时卖出的价格。现在他已经超过二十岁了，卖了三百美元，而他的主人对自己的利益视而不见。长时间的牢狱生活使他的面色苍白，瘦骨嶙峋；而且，奴隶贩子听说了一些本杰明有些奴隶不该有的品性，说如果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是个女孩子的话，他愿意出任何价格。感谢上帝他不是一个女孩。
奴隶贩子给本杰明的手腕带上铁链，你能看到外婆紧紧地抓住她自己的孩子；只需要看着她的脸，就可以听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可以看到她那张大了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她祈求饶恕，却是一片徒劳；你可以目睹我所见到的一切，你会怒吼，这该死的奴隶制！本杰明，她最小的孩子，她的小宝贝，就要永远的离开她了！她无法正视这一切。她曾和奴隶贩子见过面，问他自己可否买下本杰明。奴隶贩子告诉他根本不可能，而且他已经交过了保证金，直到出了本州才将他出手。他保证在到达新奥尔良之前绝不卖他。
凭着坚强的臂膀和坚定的信念，为了能够赎回本杰明，外婆开始拼命的干活。一定要赎回本杰明，给他自由。虽然外婆知道就算她成功了，他们还是会被分开；但是这个牺牲不算大。她夜以继日地劳作着。奴隶贩子的价格可能会暴涨三倍，但她仍旧没有泄气。
外婆雇佣了一位律师写信给她认识的一位住在新奥尔良的先生。她在信中祈求那位先生买下本杰明，而那位先生也欣然答应。先生看到本杰明准备出钱买下他，本杰明也表示感谢，但说在奴隶贩子报价之前他宁愿再等一等。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为本杰明赢得一个高价了，但毫无疑问，最终还是失败了。这迫使本杰明不得不另寻出路来寻求自由。所以一天早晨，天亮之前，本杰明不见了。他躲进了开往巴尔的摩的船舱。
这一次，本杰明把脸涂白了，算是帮了一个大忙。没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奴隶；否则，法律就会不折不扣按照奴隶制来执行。明亮的天空总是被乌云覆盖。本杰明生病了，不得不在巴尔地摩停留了三周的时间。他的体力恢复着的很慢，又急于继续上路，身体更加不易恢复。在没有新鲜空气的情况下，又不能锻炼身体，他如何能恢复体力呢？他决心冒险出去走一走。他选择了船侧的过道，因为他认为在这里是安全的，不会碰到认识他的人。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响亮的叫声，“你好啊，本，我的孩子！你在这干什么呢！”
本杰明的第一个冲动就是逃跑；但他双腿发抖，无法行动。他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的敌人，竟然看到对方尽然是他以前主人隔壁的邻居！本杰明以为这次他全完了；但后来证明结果并非如此。此人真是一个大好人，是个奇迹，他有大量的奴隶。他听得见那神秘的钟声，那是本杰明的心脏在跳动，而本杰明却听不到这个奴隶主的心跳。
“本杰明，你病了，”他说，“你怎么看起来像鬼一样。我想是我害你成了这幅样子。放心，本，我不会碰你的。你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现在正在通往快乐的道路上。但是我建议你尽快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来了几个我们镇上的男人。”他描述了去纽约的最近也最安全的路线，并补充说道，“我很很乐意去告诉你母亲，我见到你了。再见，本。”
本杰明满怀感激地转身离去。那个他痛恨的小镇，竟然还有如此的好人，一个纯粹的好人。
这位先生出生于北方，却娶了一位南方姑娘。回去之后，他告诉了外婆他见到了她的儿子，还提供了帮助。
本杰明安全抵达了纽约，他决定在这里休整好状态再继续前行。碰巧，外婆唯一在身边的儿子听从他女主人的吩咐也去了纽约出差。也许是天意，两兄弟相见了。你或许会认为这是一次愉快的见面。“噢，飞利浦，”本杰明叫了出来，“你看，我最终来到了纽约了？”然后他告诉飞利浦他离死神有多近，就快看到天堂那样，又告诉飞利浦他曾祈祷能活着再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他说，现在活着感到有意义了，想死没那么简单了。过去在监狱的时候他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曾经，他试图寻死；但是，不知是什么阻止了他，或许那是恐惧。他曾经听那些自称虔诚的人们说，自杀的人死后不能升入天堂；他在人间的生活已经如此的水深火热了，他不希望在另一个世界还继续如此。 “如果我现在死了，”他大喊道，“感谢上帝，我也是作为一个自由人而死的！”
他祈求我的叔叔飞利浦不要回南方去；而是和他呆在一起，一起干活赚钱，直至可以赎回自由。作为哥哥，飞利浦告诉本杰明，外婆已经麻烦不断，如果他继续这样，不去考虑母亲的感受，母亲会死的。她已经抵押了她的房子，已经很难了，还要加钱要来赎他。本杰明会被赎回吗？
“不，绝不！”本杰明回道，“飞利浦，我好不容易逃离了他们的魔爪，你认为我还会再回去吗？不！你是不是还认为妈妈年老的时候我会带她离家出走呢？我会让妈妈把所有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为了我而付给别人，然后永远也看不到我吗？因为你知道，只要她的其他孩子还是奴隶，她就会一直待在南方。多么好的母亲啊！飞利浦，告诉母亲，还是让她赎你吧。对她来说，你让她安心，而我只会给她添乱。还有琳达，可怜的琳达，她的未来又会是怎么样的？飞利浦，你不知道他们会给她一个怎样的人生。她曾经告诉我一些事情，我多么希望老弗林特死了或者他是一个好人。我在监狱的时候，弗林特问琳达是不是想让他去求得我的主人的原谅，然后再一次把我带回家。琳达告诉他，不，因为我不想回去。弗林特很生气，骂我们都是同等货色。我从来没有像鄙视他一样的鄙视过我的主人。世上还有许多比我的主人更坏的奴隶主；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愿回去，再做他的奴隶。”
当本杰明生病的时候，为了支付必要的花销，他尽管极不情愿，还是典当了自己几乎所有的衣服，但是他始终没有当掉分别时我给他的小胸针，那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我认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佩戴。本杰明还留着这枚胸针。
飞利浦给他添了衣服，又把自己手上仅有的钱都给了他。
兄弟分别的时候，两人都落泪了；当本杰明转身的时候，他说：“飞利浦，我们从此以后，再无任何关系。”果真如他所说，我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他的音讯。
飞利浦叔叔回到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妈妈，本杰明自由了！我在纽约看到他了。”外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整个时空都凝结了。“妈妈，你不相信我的话吗？”他边说边把手放到了母亲的肩膀上。外婆双手举起，大声惊呼，“上帝保佑！大家都感谢上帝吧！”说完她便跪了下来，虔诚地祷告了起来。飞利浦坐了下来，向母亲一字一句地复述着本杰明的话。他把一切都告诉了外婆，除了本杰明的病情和他那苍白的面容。明知外婆不能为本杰明做什么，又何必让她悲伤呢？
老人家十分坚强，仍旧继续辛苦的干活，期待可以拯救她的其他孩子们脱离苦海。不久之后，外婆便成功的赎回了飞利浦。她为此支付了八百美金，拿到了那份珍贵的、来之不易的证明飞利浦自由身的文书。那一晚，开心的母子俩一起坐在炉子旁边，互诉衷肠，为对方骄傲，并且要向这个世界证明，他们可以好好地照顾自己，就像他们照顾其他人一样。大家最后都说，“甘心做奴隶的人啊，就让做奴隶吧。”
第五章 豆蔻年华
弗林特医生家做工的前几年里，我和女主人的孩子一样四处玩耍，已经成习惯了。虽然不应该，我还是对此心存感激，并且试着去认为摆脱责任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但是，现在我已经15岁，对于一个奴隶女孩来说，这是人生中的一个悲伤时期。
我的主人开始在我耳边说些污言秽语。我即使年轻，也不能一直听而不闻，只能试着无视或者鄙视。我和男主人之间巨大的年龄差异，以及他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会传到我外婆耳朵里，使得弗林特几个月都不敢对我下手。他非常狡猾，费尽心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有时候他动作迅猛、手段高明，让他的受害者心惊胆战；有时候就在他志在必得的时候，他又会把动作放得轻柔舒缓，这还不如他暴风雨般的情绪，尽管总让我气得发抖。
弗林特用尽浑身解数，给我的大脑灌输一些肮脏的东西，腐蚀着外婆教给我的那些纯洁的思想。他给我看不干净的图片，那些只有邪恶的妖怪才能想到的图片。我厌恶他，但是他是我的主人。我被迫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年长我40岁的男人每天都在违反最神圣的人性。弗林特告诉我，我是他的财产，我必须无条件服从他。
我从灵魂深处厌恶这种卑鄙的暴君行为。但是我能从哪得到庇护呢？无论这个奴隶女孩是像黑檀一样黑还是像她的女主人一样美丽。另一方面，没有一项法律可以保护她免受侮辱，暴力，甚至死亡；这一切都是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强加给我的。女主人，本该保护我这个无助的受害者，但她对我没有丝毫的怜悯，除了嫉妒和愤怒。
奴隶制度产生的侮辱，罪过，邪恶，我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绝对超出你的想象。的确，南方数以百万的奴隶承受着残忍的奴役，他们都是无助的受害者，如果生活在北方的人对这一事实持有一半的相信，那么，你就不会帮助奴隶主们去勒紧奴隶的枷锁。在北方，你当然会拒绝为奴隶主干活；而在南方，在训练过的猎狗和最下层的白人的监督下，奴隶们在自己的土地上从事着繁重的粗活。
对所有奴隶来说，无论身处何方，生活总是充满着罪恶和悲伤。在奴隶制度下，生命的曙光因为这些阴影变得黑暗。连早已习惯服侍女主人和她的孩子们很小的奴隶，即使在十二岁以前，都会知道为什么她的女主人讨厌哪些个奴隶。也许，这孩子的母亲也正是其中之一。
她听着主人由于嫉妒而爆发的粗暴言语，但是又不知道她发火的原因所在。她将会早早深知世间的险恶。很快她将会学着听到主人的脚步声就颤抖。她也会被迫认识到自己再也不是一个小孩了。如果上帝赋予她美貌，这将会成为对她最大的诅咒。这对于那些需要崇拜的白人女人看来只会加强对女性奴隶的侮辱。我知道有些人在奴隶制度下受尽残暴对待以致感受不到尊严。但是许多奴隶敏锐的感觉到这一点，并且选择迅速遗忘这些。
我难以用语言表达我在这些罪行面前是何等的难熬，我也无法描述这些回忆依然刺痛着我的内心。我和弗林特天天见面，每次这都提醒我一个事实就是我是属于他的，并且以天地起誓他会强迫我服从他。如果经过一天折磨，我想出去透透气，他的脚步声就会让我心烦意乱。
如果我跪在母亲的坟前，他的影子就会出现在我身后。大自然赋予我的轻松心情立马回变得沉重不祥。主人屋内的其他奴隶感觉到这样的变化。他们对我表示同情，但是没人敢问原因所在。他们也不需要询问。他们太了解在这个屋檐下的罪恶行径；他们也意识到谈论主人的所作所为将是对主人的冒犯，必将受到惩罚。
我盼望能找到某个人吐露心声。我本该偎在外婆的怀里，向她吐露心声，因为外婆是我最信任的人。但是弗林特先生发誓，如果我不像死人一样闭嘴，他将会杀了我。所以，尽管外婆对我无微不至，我爱外婆，也怕外婆。我已经习惯于崇拜她、敬畏她。
我很年轻，告诉她这些腌臜东西会很丢脸，尤其是我知道对于这类话题，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况且，外婆心高气傲。虽然平时心平气和的，但是如果她生气起来，就很难消气。我听说她曾经拿着一个上膛的气枪追赶一个白人，因为那个白人冒犯了她的一个女儿。
我害怕看到外婆气急的结果；我自尊心很强，也很害怕，于是保持沉默。尽管我没有向祖母吐露事情的真相，甚至回避她的警觉和询问，但只要外婆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保护。尽管她曾是个奴隶，但弗林特医生还是害怕她。他怕听到外婆的痛骂训斥。同时，由于外婆广受尊重，没有人不认识她，所以弗林特也不希望他的丑事被公之于众。幸运的是我没有住在一个偏远的农庄，而是一个小镇，虽然这个镇子不大，但发生什么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在奴隶制社会里，法律和规范都不完备，弗林特医生，作为专业人士，表面上还是要当个正人君子的。
哦，不论白天还是夜晚，我都处在害怕和悲伤中，这都是弗林特造成的！读者们，我并不是谋取您的同情，我所讲的都是事实，这就是奴隶制度给我造成的伤害。我这么做只是想唤起你心中对我那些仍处在压迫中的姐妹的一点怜悯之心，她们正经历着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我曾经看过两个漂亮的孩子一起玩耍。一个漂亮的白人孩子，另一个是她的奴隶，也是她的姐妹。当我看到她们拥抱彼此，听到她们欢乐的笑声，我伤心地扭过头去，不去看这有爱的画面。我可以预见，不久，这个奴隶小姑娘将会伤心欲绝。
我知道很快她的笑声就会变成叹息。白人小女孩长大后还是白人。从女孩到长大成为女人，她的人生之路铺满了鲜花，走的是阳光大道。她的人生很少会乌云满布，直到她结婚那天早上，太阳依旧高高升起。
而她儿时的玩伴奴隶妹妹呢，这些年她的人生又怎么样？她也很美丽，但是爱的鲜花和阳光不会眷顾她，她独饮邪恶，屈辱，痛苦，这些都是她命中注定的。
看到这些，你为什么沉默了，你们这些自由的北方人们？为什么你语无伦次了？我希望自己更有能力！但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的文字能力不强！有些高尚的人们为奴隶在呼吁，努力去帮助那些不能自救的人。上帝保佑他们！上帝赋予他们力量和勇气，他们会继续战斗！愿上帝保佑世界上那些努力推进人权事业发展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