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亚•达尔比诺先生找遍了宅邸的各个房间,寻找法比奥•达斯科利伯爵,却一直找不到。带着最后的希望,他来到通向舞厅和大楼梯的走廊,发现他的朋友正躺在地板上昏迷不醒,旁边没有一个人。达尔比诺决定尽可能避免惊动客人们,于是首先去了前厅寻求帮助。在那里他找到了侯爵的贴身男仆,正在帮费奈罗骑士(他正要离开)穿上披风。
费奈罗和他的朋友把法比奥抬到前厅一扇打开的窗户前,男仆找来了一些冰水。这简单的治疗,再加上空气的变化,让那昏迷的人恢复了意识,但还不足以——在他的朋友们看来——让他恢复原样。他们注意到他的脸变得木然呆滞,而且当他说话时,声调也发生了难以名状的改变。
“我在走廊上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你,”达尔比诺说,“是什么让你昏迷的?你不记得了吗?是太热了吗?”
法比奥没说话,痛苦地整理着思绪。他看向男仆,费奈罗便示意让男仆退下了。
“是太热了吗?”达尔比诺重复道。
“不是,”法比奥回答,语调异常安静平稳,“我看到了黄色面具后面的那张脸。”
“嗯?”
“那是我死去的妻子的脸。”
“你死去的妻子!”
“面具摘下来时我看到了她的脸。不是我记忆中她最为青春美丽的样子——甚至也不是她在病床上的样子——而是她在棺材中的样子。”
“伯爵!看在老天份上,振作起来!想想清楚——想想你在哪里——从脑海中清除这可怕的幻象吧。”
“不要再劝我了,我承受不起。现在我的人生只有一个目标——对这个谜团追根究底。你们会帮助我吗?我恐怕无法独自行动。”
他说话的语气仍然带着不自然的安静和从容。他从躺着的沙发上起身时,达尔比诺和费奈罗在他身后交换了几次眼神。
“无论是什么我们都会帮你,”达尔比诺安慰他说,“请始终信任我们。你想先怎么做?”
“那个人一定经过了这个房间。我们下楼问问仆人们有没有看到它经过。”
(达尔比诺和费奈罗都注意到他没有说她。)
他们一直询问到了庭院里。没有一个仆人看到过黄色面具。
最后的希望就是外面的大门门房了。他们找到了他,而他的回答是,大概半个小时前,他确确实实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化装斗篷、戴着黄色面具的女士坐着一驾雇来的马车离开了。
“你还记得那个车夫吗?”达尔比诺问。
“完全记得,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里?”
“是的,熟门熟路。”
“你想要什么报酬都可以,只要你能找人看门,然后带我们去他的住处。”
几分钟后他们就随着门房穿行于黑暗寂静的街道之中了。“我们最好先去马厩试试看,”门房说,“我的车夫朋友送完那位女士后应该还没时间干别的。我们很有可能碰见他恰好在整理马匹。”
事实证明门房判断正确。一进入马厩的院子,他们就发现空马车刚刚驶进来。
“你刚才把一位穿着黄色化装斗篷的女士从化装舞会送回家了?”达尔比诺说,放了一些钱到车夫手里。
“是的,先生,那位女士今晚雇了我——把她送到舞会及送回家里。”
“你到哪里去接她的?”
“一个非常不寻常的地方——公墓门口。”
这段对话期间,费奈罗和达尔比诺一直都站在法比奥两旁,各伸出一只胳膊扶着他。这最后一句回答一出口,法比奥向后一退,发出一声惊骇的尖叫。
“你刚才把她送到了哪里?”达尔比诺问。他问出这句话时紧张地四下张望,头一次放低了声音。
“还是去了公墓。”车夫说。
法比奥突然把双臂从朋友们的胳膊中抽了出来,双膝着地跌坐下来,埋着头。从他失声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听来,他似乎在害怕自己会失去理智,祈求能保持清醒。
“他为什么会这么歇斯底里?”费奈罗急切地问他的朋友。
“嘘!”另一个人回答,“你听到过他说看到了黄色面具背后的脸,是他死去的妻子的脸吧?”
“是的。但那又怎样?”
“他的妻子就葬在公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