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yd Harrell

过去的十年中，基于公共数据的应用程序曾经带给普通公民越来越多的显著益处。虽然任何形式的数据发布都带给程序开发者和记者等专家新的助力，但面向非专家用户的应用若要成功往往都有个关键因素：出色的设计。事实上，开放数据和公民导向的设计是天然联系在一起的，在政府2.0行动的关注点转向提高服务交付质量和政府内务透明的当前尤其突出。若没有数据，创造新的公民体验就近乎不可能任务，而没有精心选择的设计来聚合并展示数据，实现数据互动，那数据也不可能充分发挥其中潜力。

为什么设计至关重要？

 对普通公民来说，原始发布格式的公共数据往往难以使用。虽然发布数据是重要前提，但却也仅是人们最大化手中公共资源可用性过程中的一小步。因为其中携带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公共活动的信息，这些数据理应对全体公民开放。同时，数据也需要能明确显示其中信息且易于民众在日常生活中与之互动的方式进行展示。

实时交通路况程序正是开放数据比仅显示汽车位置的初级数据更有用的典型案例。在这些交通路况程序中，最优秀的可以让乘客检索多条线路的到达时间，据此调整出行方案。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市场上使用相同数据的不同程序之间的优劣差距。能够满足人们需求的设计大受欢迎。相对的，不符合公民思维习惯或难易使用的数据呈现方式则使宝贵的数据得不到应有的关注。

当公司对内系统或流程首次通过互联网展示给终端用户时，一些基础性改变就会出现。（在这种情况下）以往看似明确的假设遭到质疑，而采用某种系统或流程的理由也会被重新定义。我曾经有幸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网络炒股方兴未艾时供职于一个大型金融机构。从创立之日起，我们公司就雇佣股票交易员同客户进行沟通，处理交易申请。万一交易终端系统出现问题，交易员可以在多个层面上启用后备方案。同时，交易员也对公司内部系统知之甚详，在日常工作中大量使用，因此也会处理系统意外事故和错误信息等。我们公司在科技项目上投入极大，保持了系统运行总时间覆盖达到99%的超高记录，并以此为傲。

然而，当公司开放网络平台并允许消费者在网上下单后，情况立刻发生了改变。99%的运行时间意味着24小时中有差不多15分钟的系统暂停，倘若暂停出现在交易日，便会让成千上万消费者深感不便。这个公司无比重视的制胜法宝在新情况下的表现却差强人意。一些错误提示信息对接受了六个月（当然时公司出资的）培训的员工来说是可以理解的，对习惯网络购物的消费者来说则是模糊难懂的。公司不得不重新设计网页来更好地显示交易错误信息。他们必须要考虑到那些并不是受雇使用其技术系统的客户的情况（尤其是当这些客户还有许多公司的竞争对手可以选择的时候）。我很高兴地看到老东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直面挑战，成功地在现代网络金融服务业中保持领先。对比1990年左右工业领域和2010年左右的行政领域，我发现了某种类似情况。将内部技术系统向消费者开放这一决定往往带来公司对消费者导向的设计在理解上的巨大改变。这不仅是金融领域的现象。当类似诺德斯特隆百货这样的零售大户开始尝试吸引线上消费者，原本对内的库存记录系统对消费者开放，却带给消费者糟糕的使用体验。而诺德斯特隆百货 在2010年进行的系统更新和目前地方行政的数据开放有一定的类似之处：公司将其全部的库存信息对在线消费者开放，让人们可以直接查找所需商品信息，商品在公司配货和储存系统中的位置或直销店铺。消费者对诺德斯特隆百货内部信息系统的检索需求促成了一次对系统提供什么样的信息（数据）以及如何（通过何种设计形式）来提供等问题的深刻反思。

与此类似，开放数据可以政府认识公共服务和执政评价问题上引发革命性转变。这是一个巨大的机遇，政府若想要成功，就需要了解公民需求、行为和心理模式，选择能够满足所有这些需求的方式来使用数据。换句话说，这需要更多的设计。

设计在其中处于什么地位？

数据科学可以用七个阶段进行理解：获取，描述，筛选，挖掘，重新表达，重新定义和互动应用。对跃跃欲试的民间编程高手来说，第一阶段的数据获取已经通过开放数据的发布实现了。诸多能力出众的黑客和记者都认为这是极为重要的——他们势必要感谢发布数据并推进开放数据发展的机构。但普通城市居民却必须要借助外力才能参与到数据发布之后的六至七个阶段中，尤其是最后的三个阶段——重新表达、重新定义和互动应用。这三个阶段和公民导向的设计理念紧密相关。

要完成让数据充分服务于可获益人群这个艰巨任务，人们已有有很多方法和相关案例，但若忽视最后三个阶段或在这三个阶段里过于敷衍，则会造成困扰，使得社会活动家努力促成发布的数据没有得到有效使用。举例而言，针对美国人口普查数据这个大体量数据的相关案例中，FactFinder网站的早期版本仅通过互联网简单地提供了现有数据库的链接——这在当时算是很有价值的服务，在使用现有数据上显著提高了一个层次。但对于没受过相关训练的人来说，充分利用这些数据仍有很高难度。

而最新版本的FactFinder在2013年发布了2010年全国人口普查数据，采用更先进的设计（参见http://factfinder2.census.gov） 这反映的正是从1990年首次发布普查数据一直持续到今天的进化过程。 最新版本的网站允许人们通过邮政编码进行检索，附加一系列的标签页，分别突出其所发布信息的某个重要组成部分，如人口标签页中某个邮政编码覆盖范围内的人口总数。而收入标签则突出了家庭收入中位值。还有更多的信息可以通过网站链接清晰地排布在网页表格中，甚至还有一个搜索向导程序来帮助用户找到他们可能会感兴趣的标签页。虽然从是否易于使用角度上来说，这个网站比不上诺德斯特隆百货的网购页面（或者任何雇佣网页设计人员的零售商），但从发布数据的投入回报率角度看，它确实贡献巨大，因为（借助这个网站）政府收集而公民持有的数据信息通过普通人可以使用的方式再次提供给普通人使用了。

设计视角的案例

对开放数据进行更好得设计远比让数据更易检索、更吸引人使用要来得重要。在最近一项对美国郡县政府官员选举部门网站的研究中，我和研究人员们从网上发布的选举结果中发现了一个问题。每个紧跟选举新闻的人都知道，郡县是基本的选区单位，在美国的大部分地区，郡县级别的选举公正由当地政府官员维护，选举结果也由当地政府官员发布。所有我们研究的郡县网站都履行了发布本郡投票总数的义务，但在我们调查数据可用性时，投票人却认为这些数据不那么让人满意。为什么？因为，无论是对早期的新闻报纸还是二十世纪的广播电视，郡政府发布的信息十几年来没有变过。几百年来，记者（和州府的选举官员）不得不自己计算这些郡政府的“账本”，好知道究竟获胜方是谁。而投票人却希望在“选举结果”中看到的内容其实时“谁”或者“哪一方”在这场投票中处于领先。因此，当投票人浏览郡政府的选举网页时，他们往往对选举结果部分感到困惑和失望，因为其中只提供了本地投票总数而没有竞选结果。

郡内投票情况的公开信息本身没有什么问题，只需在设计上做出改进。投票人希望的是通过网站找到他们概念中的选举结果，尤其是媒体报道中关注较少的第二、三顺位竞争者的信息。虽然目前这些网站没有提供投票人理解的“结果”，但轻微调整设计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需要让网站采用更为复杂的视觉图像和互动设计，只需要提供整体报告竞选者成绩的链接便可以满足公民的全部要求。设计并不一定要新潮或美观——最重要的是在必要时提供准确信息。

政府在社会安全信息注册系统创立之初就开始收集每个注册儿童的名字。而通过出生注册来收集婴儿姓名的做法更是由来已久。事实上，出生情况和姓名信息是最基本的公共记录。随着1990年代网络逐渐普及，这些信息被用表格集中呈现并可以简便地搜索时，他们就变得更加有趣了。我们需要感谢社会安全局一名叫做Michael Shackleford的员工编写了第一个可搜索的程序，让姓名信息可以对外公开。而社会安全局不仅逐步改进了自己的系统，也见证了外界如何利用他们的公共数据——如将不同年代的常见名字展示在图中，用红蓝条形分别代表男女姓名信息，并且提供简单的筛选界面，在用户拼写某个姓名过程中筛选压缩条形图，从而将一个官方数据库变成了游戏。

使用交通信息的手机应用程序算得上是面向公民的开放数据应用中最为成功的案例，但同样的，仅仅提供全球定位系统的元数据来调配交通的应用总不能成为最终赢家。而提供最多服务选项的应用也未必是最好的。

在2012和2013年，天气预报应用程序在设计上有了突出进步。从政府由能力收集有意义的天气彼岸花数据开始，这些数据就被视作公共财产。但直到最近，天气数据都是通过简单的信息模型提供给公众的。这个模型往往是局域的（因为信息是通过广播提供的），往往聚焦于大型事件和天气发展趋势，这既因为模型局域模型的限制，也因为最迫切需要天气数据的产业是农业和工业。

现在，来看看三种最新的天气预报手机应用程序，它们将公共天气数据的使用向前推进了一大步：Dark Sky, Swackett和雅虎天气。这些应用基本上使用的是相同的数据，却各自提供了不同的用户体验。Swackett（发布于2012年一月）认为公众对天气数据的需求主要是了解当天的穿衣类型或是否需要多带一件外套。因此它的界面显示了一个特定的数字，用户可以通过不同的版本来个性化设置这个数字，从而配合当地当日的天气预报来安排着装。应用程序的导航栏中也提供传统天气信息。

Dark Sky（发布于2012年四月）假设用户查看天气情况，总是聚焦于自身附近在短时间内的天气变化的。 因此程序的预设页面显示了未来六十分钟内用户所在地的预计降雨量。它回答的是“如果现在出门我是不是需要带伞”这个问题，并会提示“五分钟内可能有轻微降雨”。（只有当数据特别出色的时候这种信息才能有用）

雅虎天气的新应用程序发布于2013年四月，将政府数据同雅虎用户共享的图片库结合，提供当地的场景图片给搜索天气信息的用户来参考实际天气情况。这个程序的设计者选择的是最基本的简单元素——不用雷达地图，不用前瞻预测，没有附加信息。在这三个应用程序中，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没有哪一个比其他的“更优秀”——但它们都在开放数据中融合了信息的设计，从而成功提供了一种在2010年之前不可能实现的用户体验。

优秀的设计甚至可以辅助我们在制定开放数据标准过程中的工作。我说的不是网页字体或者颜色，而是基于用户使用数据的方法来决定展示信息的位置和方式。我一直为自己听说发布餐厅健康指数调查数据并允许民间程序开发这件事情时的消极态度感到惭愧。作为一名用户体验设计师， 我从没见过谁关心过餐馆橱窗里按规定发布的健康指数，而我也很难想像有谁会在平时就餐过程中使用这样的应用程序。然而，当为美国编程组织、旧金山市和Yelp三方合作，以LIVES标准（译者注，LIVES标准即Local Inspector Value-entry Specification ，本地调查信息录入细则）将最新的餐馆健康指数加入餐馆的Yelp在线档案之后，我改变了看法，转而相信这会是个实用而成功的设计。

为什么？目前，Yelp已经是人们选择餐馆的重要依据。在这个程序的界面中增加一项指标将可以促成以往难以实现的行为改变，而下载和安装提供就餐健康指数的新程序却会让选择餐馆的过程更为复杂。虽然这个案例看似一个简单的执行层面的决策，事实上却反映的是不同设计的选择带来的用户体验的巨大不同。

在为美国编程组织里，我们最为自豪的成绩大多同时具备优秀的设计和巧妙的技术。BlightStatus是Alex Pandel, Amir Reavis-Bey和Eddie Tejeda在2012年为新奥尔良市设计的程序，以成功地综合使用了七个不同的市政部门的数据而为众人津津乐道。这个程序成功结合了简洁平实的语言，通俗易懂的网页设计和清晰明了的信息结构。

Discover BPS是Joel Mahoney在2011年设计的波士顿公共学校检索程序，因其能够从家长角度来进行学校筛选而大获成功。该程序并不是简单地列出学校数据，而是提供了（基于开发者的用户分析得出的）家庭选校重要影响因素的对比分析。为了减少从公共数据中进行信息内容提取（如家长们关心的特定信息）的负担，这个程序通过设计来让信息更为简单易懂。

如何促成政府官员、数据极客和设计师成功合作？

对致力于推进开放数据的人们来说，设计是一个相对陌生的领域，但他们并不应对设计产生恐惧。设计人员，尤其是负责用户导向型设计、交互设计、跨领域用户体验的设计师们，已经习惯于在多学科团队中工作，并让其开发过程对外透明可见。正如其他领域中的编程专家，这些设计师往往是非常理想主义的，无法抵抗挑战有趣问题的诱惑。

在为美国编程里，我们有一位负责给所有团队设计背景的同事来配合各位编程人员和数据分析师的工作。设计师的首要任务是从公民视角来理解问题。他们会评估分析文件，对终端用户进行采访或观察，辅助更为正式的研究。在此基础上，他们会提出能够提升用户生活质量的用户体验或交互设计，而不需要考虑这是否在技术上可行。这是合作的起始点。在这个阶段，设计师进行的是初步产品设计勾勒而开发者则进行大范围地挖掘数据内涵。灵感往往既可以来自于设计草稿也可以来自于开发者从数据库中发掘出来的信息；双方不受限制的对话往往可以产生神奇的效果。

我们也要求设计师为产品制定终端用户体验的最终目标，和政府伙伴、开发者一起确定这种用户体验的实际效果。其中一些目标是宽泛的——应用程序都需要简洁、美观而易于使用——但许多目标是针对于特定问题和特定用户的。面向工作繁忙的公务员的311操作平台和面向小区居民的公园与休闲娱乐应用程序在设计目标上天差地别。在目标确定了之后，好的设计师可以指导研发团队如何安排信息，选择适当的界面要素来传达信息。设计师们基于他们对用户的了解，也能够辨别产品接受度或使用难易度。

需要明确的是，虽说拥有一位经验丰富的设计师对团队来说非常有利，要完成这些设计任务，专业的设计训练并不是必须的，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设计师开始加入到开放数据和民间开发运动中来。许多核心设计和用户调研技术已经出现，比起学习一门新的编程语言，掌握这些技术相对容易。因此，设计可以是研发过程中的一步，也可以仅作为团队中的一员。

开放设计又是什么样的？

每当我写一些关于政府系统和开放数据设计的文章时，我总会遇到“设计是否也应该开放”这个问题。虽然我个人的答案是“应该”，开放设计的过程和文化并不像开放数据或开源软件那样成熟。一个值得关注的案例是Gov.UK的设计原则，它试图创设一个成功的开放设计过程。（Design Principles, 2012）许多接受这个设计原则的组织都采用了我们之前描述过的技术。

传统上， 设计是最容易复制的学科之一——要让一个“提交”按钮看起来和别人出色的按钮设计看起来一样并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技术。多年来有不少设计版权保护的诉讼案件（可以参看苹果公司控告微软早前几版视窗系统的案例），但多数都无功而返。人们都知道，出色的设计往往会被人模仿。同时，有的人也希望自己的设计被人模仿，并在同行双向交流中改进该领域的用户体验。布宜诺斯艾利斯市承诺将其开放数据目录的设计开源，而Gov.UK网站在发布数据处理流程要素之外还发布了其设计的关键组成。这两个设计都非常优秀，并且，它们的开放性将有可能会鼓励更多有实力的基金会参与其中。

我们还可以如何进行分享呢？我们可以分享实用设计目标的成功范例。我们可以分享针对特定用户和任务的研究经历。虽然芝加哥的通勤者和西雅图的通勤者必然有所不同，他们也一定在某些地方有共同的需求。如果我们的团队中有一位采访了西雅图的十五个通勤者，从而为某项交通应用程序提出了设计目标，那么这些目标可以作为任何地方进行交通应用程序设计的团队的一个相当有用的设计基础。在创建民间开放设计文化的同时，我们需要为这种层次的共享设计更好的机制。

结语

设计对充分实现开放数据引领社会变革的潜力是非常重要的。倘若公民不能够直接同政府数据进行互动，我们就很难在提供的公共服务上下手改革。为更低的成本、更好的公平性和公民尊严，我们都知道这种改革的迫切。

从用户体验方面总结出来的方法，是让开放数据变得易于大众使用的最简单方法。大多数成功获得广泛应用的开放数据项目都仰仗于出色的设计，无论开发过程中是否有经过严格训练的设计人员参与其中。我们当前的任务是将我们最好的设计理念融入开放数据的推进运动中，充分利用开放原则。借助设计，我们可以给公众回馈以名副其实且真正可用的开放数据。

关于作者

Cyd Harrell是一位拥有超过十五年经验在线／软件用户体验设计的专家。作为为美国编程的推广者，她同数位研究院和工作人员以期帮助开发了设计独特且成本低廉的民用科技，服务于现实用户的需求。此前，她是Brightworks学校的校董和Bolt Peters的用户体验研究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