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航和发现陆地标记着水手生活和船舶生涯的规律摆动。从一片陆地到另一片陆地，这是对一艘船的世俗命运最为扼要的定义。 “起航”可不是一个没出过海的空想家能想象的。“发现陆地”一词则更好理解：你突然看见了陆地，关键在于敏锐的眼力和清晰的视野。起航可不是一艘船离开港口，正如发现陆地不能被视作到岸的同义词。但“起航”和“发现陆地”有一点不同：“起航”与其说是一项航海活动，不如说是一项流程固定——也就是用罗经刻度盘来观测特定陆标——的确切行为。 你发现的陆地可能是一座形状怪异的山、一个岩石嶙嶙的海岬、或一片连绵的沙丘，初遇只需你的一瞥。时机恰当时便能更清晰地确认；但无论好坏，基本上随着“喂，有陆地！”的第一声惊呼，发现陆地这部分就结束了。而起航显然是一个航行仪式。一艘船可能在前些时候驶离了港口；甚至她可能已经在海上航行了数日；但尽管如此，只要她即将离开的海岸还在视线范围内，在水手的认知里，一艘曾在昨天南行的船就还没开启航程。 对一个水手来说，如果不考虑看到陆地的最后一眼，起航可能是对陆地的最后专业性确认。这是项技术活，区别于伤感的“再见”。自此，他便和船后海岸脱了干系。这是他的个人事务。不是船启程了；而是水手启程了，他运用交叉方位用铅笔在航迹图的白色区域上画上第一个小叉，随后航行的每一天，再用一个小叉，将正午船行位置标记在航迹图上。从一片陆地到另一片陆地，船的航迹线上可能有六十、八十或随便多少个这样的小叉。我最多试过有一百三十个小叉，那时从孟加拉湾桑德黑德斯的引航站起航，直到看见锡利的灯塔才结束。那次航行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