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译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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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白果 2018年11月28日 22:21
我无法理解那些对文学正经以待的人;但我可以爱他们,并且付诸行动。出于爱,我提醒他们不要读这本书。这是一本论文集,内容粗鄙无状,主题着眼当下或稍纵即逝的事物,并且出版必须一字不动。按惯例,它们于最后一刻写成,在为时已晚前交付,而且我认为再晚一刻交稿,就动摇不了我们英联邦的国本。因此它们必须现在出版,即使顶着自身的不足——或者说是我的不足;而它们的缺陷如此之大,以致编辑手中的蓝铅笔或任何我能想到的东西都无法改进,除了炸药。 它们主要的缺陷是正经十分的文章为数众多;因为我没有时间打磨不正经的文章。严肃简单;轻佻不易。请诚实的读者闭上眼,深入内心的秘密法庭审视自己:如果有人请你在接下来两个小时里写头版,你是原意服务整幅长篇大论的《泰晤士报》,还是满布短笑话的《花絮周刊》?如果你如我所想般认真,就会马上回答,你宁愿心血来潮为《泰晤士报》写上十篇文章而不愿写一则《花絮周刊》的笑话。责任,严肃且谨慎的话语责任,是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任何人都可以做到。这就是为什么如此多疲惫、年长和富裕的人会走上仕途。他们负责任是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做不负责任的事。比起谷仓舞,正襟危坐更端庄,也更简单。因此在这些简单的文章中我的水准完全与《泰晤士报》相当:只有个别情况下几乎匹及《花絮周刊》。 即使不值一辩,我还是要继续为这本书说上几句。匆忙写就造成了这些文章的另外一个缺陷——过于复杂冗长。匆忙的最大坏处就是耗时多。如果我必须下周的今天出发前往海格特公墓,我可能会走最近的路。如果必须现在出发,我几乎肯定会走最远的道。这些文章(自己通读后)让我对自己感到万分恼怒,因为我没能快速落到点上;但是我暇余不足,没能快起来。令人抓狂的几回是,我用了两三页纸描述的一个观点,其精髓一句格言就可以表达;可惜我没有时间去推敲。我不懊恼观点表达得不全面,但觉得本可简练再简练。例如,有的篇幅反复针对某些作者的自夸。这些作者称自己为弄潮儿,吹嘘他们的宇宙哲学是终极的,最新的或先进且进步的哲学。仅现代主义我说的就不少。当我用“现代主义”这个词的时候,并非有意暗指当下的罗马公教之争,虽然我确实震惊于竟然有知识分子会接受这么不靠谱且非哲学的名字。对我来说,有思想家面不改色地称自己为现代主义者是无法理解的;他不妨称自己为周四主义者。但是撇开这点困扰不讲,对那些在宗教讨论中吹嘘自己的先进性和现代化的人,我觉察到自己总是表现得很反感。但我从未清楚明白地说出现代主义究竟有什么毛病。我反对现代主义的真正原因仅仅是因为它是势利的一种形式。现代主义者没有用理性,而是试图通过某种莫名的优越感,通过暗示自己走在前沿或知晓“内情”来打压理性的对手。炫耀我们拥有最新的德国书籍只会彰显我们的粗俗,就像炫耀我们拥有最新的巴黎软帽一样。在哲学讨论里嘲笑信条古老,就像嘲笑女士的年龄一样。其粗鄙之处在于这些问题根本无关紧要。纯现代主义者不过是势利小人;落后潮流一月他就无法忍受。同样,我发现自己试图在那几页纸里表达反对慈善主义者的真正原因,但是没有成功。我反对一些有钱的理想主义者提出的主张,原因很简单,但我没认清;所谓的禁酒运动的主张就是最有力的例子。对此我用过许多辱骂性的词汇,称其为清教主义、目中无人或贵族统治;但是我没有认清并说明反对慈善主义的极其简单的理由——慈善是一种宗教迫害。宗教迫害不在于史密斯菲尔德[1]的拇指夹或火刑;宗教迫害的本质是:一个人恰好获得了影响国家的实权——要么靠金钱要么靠官位,他根据自己的而不是人民的宗教信仰或哲学来统治他们。例如,假若存在一个素食主义国家,有很大一部分人希望按照素食主义者的道德规范生活,那么我会用法国革命之前傲慢的法国公爵的语气说 “让他们吃草!”也许那个法国政治寡头是个人道主义者——大多数政治寡头都是。没准当他让农民吃草的时候,是在建议他们学习素食餐厅的简单干净。虽然这种理解颇为有趣,但那是无端的臆想。问题的关键在于,如果一个国家真正奉行素食主义,那就让它的政府强迫整个国家接受素食主义当道,让它的政府用全素国宴招待外宾,甚至,直白到令人不快地讲,让它的政府给人民吃豆子。这种专制没有问题,因为它是人民对所有人的专制。但是“禁酒运动者”更像一小股素食主义者,他们本该悄悄地,循序渐进地让广大民众接纳陌生的道德设想。实际上他们会不断给果蔬商贩授予爵位,不断派议会委员调查屠夫的私生活。一旦他们发现一个人像乞丐、罪犯或疯子一样任由自己摆布,他们会强迫这个人成为素食主义者,为他非人的孤独落上最后一道枷锁。所有学生的三餐将变成素餐。这个国家所有酒馆都将变成素食酒馆。与禁酒主义相比,素食主义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喝杯啤酒无论如何都不会变成过度饮酒;但是在这套哲学里,杀害一只动物会成为谋杀。我反对它们不是因为这两个主义——禁酒与素食——不可接受;只是因为它们不被接受。这就是宗教迫害,它不以现有的民主信仰为基础。宗教迫害者清楚知道他们要求穷人实际中接受的东西,理论上穷人是不会接受的。这就是宗教迫害的真意。我反对保守党企图将天主教神学强加给并不信仰它的普通英国民众。我更反对他们企图将普通英国民众强烈反对的穆斯林信仰强加给他们。 [1]史密斯菲尔德( Smithfield):伦敦地名,旧时处决犯人的地方,许多异教徒和反叛者在此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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