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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画扇

夫人,我为您画了这面扇子。

希望在您的居所中,扇面描绘的那些虚华而迷人的形象,能唤起你心中那些过去的,沉寂又永恒的时光。

那些灯枝上挂着巨大苍白的花朵的吊灯,照亮了每个时代、每个地域的艺术品。我牢记我们的时代精神,挥动画笔,引导吊灯的好奇目光凝视这各式作品。我们的时代精神如灯光一般,也曾游走于这世上不同时代的思想或是生活之中,思考所有的范例,它无限扩展自己的探索领域,漫无边际。为了取乐,也为了消磨无趣的时光,它让探索方式丰富多样,似乎有许多不同的小道可供人漫步。而现在,因为找不到目标,甚至没有找寻目标的路径,它心灰意冷,感到力量减弱,勇气消退,像一头困兽,趴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满怀深情描绘了这吊灯散发的光线。它们含情脉脉,忧郁哀伤,曾抚摸过那么多事物,那么多生命,现在却永远熄灭了。尽管画面尺寸很小,但你或许仍能看清画面前景中的人物,公正的画家无论是对伟大的领主、美丽的女人还是才华横溢的男子都给予了同等程度的重视,就如您平均分配您的感情一样。在世人眼中,这是一种大胆的方式,让所有人平分秋色,尽管原则上讲,这种表达是不充分和不公正的,然而它却使您的社交圈成为一个微观世界,比另一个宇宙的分裂更少,更为和谐——这个微观世界依然鲜活,而我们永远无法再看到它。因此我不希望我的画扇被某个冷漠的旁观者研究,他或许从未去过像你的沙龙这样的场所。他会惊讶地发现,“优雅”让没有傲慢之气的公爵和毫不做作的作家共处一室。但这位陌生人或许很难发现这种并列方式的弊端,一旦把握不好程度就会变得荒诞。毫无疑问,他会在右侧的高背椅上看到悲观的现实主义景象,那是一位伟大的作家,正以势利小人的姿态倾听一位伟大领主的发言,这位领主似乎正在谈论他翻阅的诗歌,通过他的眼神(如果我充分描绘出了他的愚蠢),可以看出他对此一窍不通。

在壁炉附近,您会认出C***。

他正拔出一个小瓶的瓶塞,告诉他身边的女士他已经创造出了最浓郁、最具异国风情的香水。

B,对自己无法超越对手的事实感到绝望,反思赶超时尚最可靠的方式就是公然保持旧式风格,他嗅着只值两便士的紫罗兰,轻蔑地盯着C。

难道你自己没有采用这些手段“回归自然”吗?我希望能描绘出那个时期的你的音乐图书馆的一角(如果这些细节没有因为太小以至于看不清的话),你的瓦格纳歌剧、弗兰克及丹迪的交响曲被推到一边,你的钢琴上摊开摆放着海登、汉德尔或是帕莱斯特里纳的乐谱。*

我一气呵成的完成了你们在粉色沙发上的场景。T***就在那里,坐在你旁边。他正在介绍他的新卧室,巧妙处理的焦油营造出了海上旅行的氛围,他为你详细介绍他的梳妆台还有其他家具的所有精髓。

你轻蔑的笑容证明你对这狭隘的想象力不屑一顾,你认为一个简陋的卧室本身并不足以包容宇宙的所有幻想——这种想象力以如此可悲的唯物主义方式构思艺术和美。

你最可爱的女性朋友在那儿。如果你给她们看了我这面画扇,她们会原谅我吗?我很怀疑。在我们惊奇的目光中,那个最奇异美丽的女子仿佛是一个活生生的惠斯勒,除非被布格罗描绘,否则她是无法认出自己,欣赏自己的。*女性是美的化身,却并不理解美。

她们或许会说:“我们只是喜欢与你不同的美。为什么一定要分高下呢?”

请至少让她们允许我说:很少有女人能理解让她们成为真实的自己的审美!如果不是被时尚潮流所支配,博蒂切利笔下的纯洁少女会发现他本人是如此朴实粗鲁。

请带着包容接受这把画扇。如果其中我记忆中的这些影子,在还鲜活存在于生活中时,曾让你哭泣,现在请勇敢的直视他,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影子,再也无法带来痛苦。

我努力将这些影子呈现在脆弱的纸张上,而你握着它的手才能赋予他们灵魂,只因为他们是如此虚幻又微不足道,无法带来任何伤害。

或许就像你邀请他们来你的沙龙待上几小时,在挂满巨大又苍白的花朵的吊灯下,在死亡到来之前面对人造的欢愉,放纵沉沦那样,不会造成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