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变化无常

法布里奇奥想,他会永远爱着比阿特丽斯,可是他先前爱希波吕忒、芭芭拉或克莱利亚时也这样想,可每次爱仅持续了6个月而已。现在,他试图从比阿特丽斯身上寻找某些特质,让自己相信,即使有一天他的激情消失了,他还会到访她的家。想到可能有一天,即使她不在身旁,他仍然热切地想要见她,这样就会始终维持着爱永远持续的假象。再者,他是谨慎的利己主义者,不会想要奉献自己:把自己的每一个想法、所有的行动和意图以及所有可能的未来计划倾注在她身上。毕竟,她不过与他仅共处了几个小时而已。比阿特丽斯头脑灵活,善于判断。“一旦我不再爱她,我还可以饶有兴趣地与她谈论其他人,谈论她自己,以及我对她已逝去的爱......"(把爱转化为更持久的友谊,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但是,一旦他不再爱比阿特丽斯,他两年都没有去看她,而且没有任何想要看望她的欲望,也并不因此感到痛苦。有一天,他不得不去看她,他咒骂起来,只停留了十分钟就走了。他现在对茱莉亚日思夜想,她虽然缺乏智慧,但她浅色的头发像散发芳香的草药一样,沁人心脾,双眼像两朵花一样,纯洁美丽。

5

对某些天赋异禀的人来说,生活出奇地安逸祥和。尽管他们看起来机智而富有同情心,但却可能私底下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当然,他们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坏事,也不太可能会对所做的坏事心怀内疚。因此,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他们的秘密。这样一来,他们恣意妄为,给寻常之事增添了某种刺激,比如晚上在花园里散步就是如此。

6

失落的蜡像

I

我刚才第一次见到你,西达丽丝,就很喜欢你的金发,像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的小头盔,显得童真、纯洁又很忧郁。你身上那件浅红色的天鹅绒衣服,让你独特的脸更显柔和,而你低垂的双眼似乎永远封闭了内心的某种神秘。你举目仰望,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眼睛里,似乎流淌着初春早晨清新纯净的活水。这双眼睛似乎与众不同,就像从来没有注视过人们习惯表达的东西一样,尚未被世俗经验所污染。然而,当我仔细地凝视着你,那双眼睛似乎流露出慈爱和受尽苦难的神情,就像一个女人早在出生前,仙女就拒绝了她想拥有的东西。你身上穿的布料流露出一种忧伤的优雅,尤其是你的手臂,但却又不失单纯和妩媚。我把你想象成一位从遥远地方而来的公主,跨越几个世纪来到这里,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倦怠,忍受着这里生活中永无止境的乏味——身着罕见而古老的服饰,整体又如此协调,凝视这样一位公主,很快就会成为一种甜蜜而醉人的习惯。我期望你告诉我你的梦想和烦恼。我倒希望看到你手里拿着一只高脚杯,或者更确切地说,拿着一只大酒壶,看起来高傲而令人忧郁,如今这幅场景只能出现在我们的博物馆里,你举着空空的酒杯,姿势尽管优雅却也是徒劳。可过去不是这样,威尼斯的餐桌上摆满了令人愉快的茶点,浑浊的酒杯中盛满冒泡清澈的美酒,上面漂浮着紫罗兰和玫瑰花瓣。

II

"你怎么会喜欢希波吕忒,而不是我刚才提到其他五位美女呢?她们可是维罗纳最无可争议的美女。首先,希波吕忒的鼻子太长了,简直就是鹰钩鼻。”你还说,她的皮肤太细腻了,上唇太薄了,她笑的时候,整个嘴巴翘得很高,嘴角变得尖细。不过,她的笑声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的侧面轮廓和鹰钩鼻有种冷峻感,但在我看来却如此动人——让我想起了一种鸟。不仅是她的头部和鸟的头部相像,从额头到金黄色的颈背,还有她那双犀利而温和的眼睛都与鸟很像。在剧院里,她常常会把手肘靠在包厢椅子的扶手边缘,手臂上戴着白色长手套,用弯曲的手指撑着下巴。她完美的身体披着常穿的纱质衣服,像大鸟张开的翅膀包裹着她。这令人联想到一只鸟,腿优雅而纤细,站在梦境之中。她挥动着羽扇就像拍打着白色的翅膀,非常迷人。我从未见过她的儿子或侄子,据说他们和她一样,都有鹰钩鼻,薄嘴唇,犀利的眼睛和过于细腻的皮肤,他们无疑是女神和鸟类的后裔。经过蜕变之后,她们的翅膀消失了,演化为女性的模样。尽管她们背后不再有神话中海蓝、海绿色波浪状茂盛的羽毛,我仍能认出孔雀娇小而高贵的头颅。这个女人风华绝代,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