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哥尼流于儿子出生时的演说。

一听见婴儿哭声，老绅士便冲进屋内，一把抱起孩子，仔细检查着他的肢体。

这一看，他高兴坏了，这孩子长着西塞罗[1]的疣子，亚历山大[2]歪斜的脖子，双腿像马略[3]一样，长满了疙瘩，而且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像极了阿格西劳斯[4]。高兴的哥尼流还希望他能像狄摩西尼[5]那样结结巴巴，以便日后能和他一样雄辩，也期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浮现出其他名人的缺陷。哥尼流抱了这个孩子许久，最后接生婆不耐烦了，把孩子从他怀里夺过来，想用襁褓裹住。

“你要裹住他？”他说。“我决不会屈从于这种有害无益的习俗！我的儿子难道不是男人吗？难道男人不是世界的主宰吗？你要在君主初次驾临他的领地时，就给他的手脚铐上镣铐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生来自由？就算你置他与生俱来的自由权于不顾，但至少也要尊重他的天赋。看看他的脚趾，伸展得多么敏捷，动起来简直和手指一样灵活！这种能力，短短一年内，也许就会因鞋袜的巨大束缚而完全丧失。还有他的耳朵，可能会由于某个可恶的保姆，永远动不了了（其他动物会转动耳朵，寻觅发声物体，这是一种强大的优势）。古人可不是这样，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转动耳朵，所以我们才常说‘arrectis auribus（竖起耳朵听）’。”

“什么混账父亲会让儿子像鬼狒一样转动耳朵？”接生婆说道。“愚蠢，”哥尼流说，“为什么他不能拥有鬼狒或其他动物的优点?”

斯克里布莱拉斯夫人听了丈夫这番话，不胜其烦，最后忍不住开口：“亲爱的，我怀孕还不到一个月时，就为这个问题和你争论了许多次。我们只有一个孩子，不能用他来做实验。我要让我的孩子像其他绅士一样长大，就在家里，而且永远在我的眼皮底下。”

众人异口同声地嚷道：“就是，就是。”哥尼流大发雷霆：“什么，养在家里？难道我这么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儿子像个残废一样默默无闻地生活，为了让他在家里接受教育？不，我们这个星球太小了，我儿子的脚步不能只限于在这水陆之中。条件允许的话，他至少应该游历整个太阳系一周。让其他凡夫俗子去细阅地图，相信那些满嘴谎言的旅行者的注解吧。我哥尼流的儿子，必以自己的腿为罗盘，亲自去丈量大陆、岛屿、海角、海湾、海峡和地峡。他将实地勘测最高山峰的海拔，从德比[6]的顶点到特纳里夫岛[7]之巅，悉数征服。

等他登上了托罗斯山[8]、伊玛斯山[9]和高加索山[10]的顶峰，游览了著名的阿勒山[11]——诺亚方舟最初停泊之地后，便能俯瞰乌拉尔[12]山脉的雪景。我也不能让他忽略了阿托斯圣山[13]和奥林匹斯山这两座以诗歌小说闻名的山脉。那些喷火的山脉更值得一观：我会让他仔细观测维苏威火山[14]、埃特纳火山[15]、以及爪哇岛[16]上喷薄的火山，但主要是赫克拉火山[17]，它在北部地区最为罕见。然后，让他去看魔菲提克洞穴[18]的奇观。当他深入地球内部，勘察地下的自然之作，充分了解火山、地震、雷电、风暴和飓风的本质时，我希望他能对阿拉伯和鞑靼荒漠作一个更精确的调查，为这个世界带来福祉；然后，我要让他穿过七大海湾，测量十五条著名海峡的流量，寻找海底的淡水喷泉。”

斯克里布莱拉斯夫人听到最后几句话，浑身颤抖起来。这可怕的场景描述，给此时的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她开始歇斯底里，如同癔病发作。要不是女人们合力把哥尼流从房间里推了出去，可能就危险了。

[1]马尔库斯·图利乌斯·西塞罗（Marcus Tullius Cicero，前106年1月3日–前43年12月7日），古罗马著名政治家、哲人、演说家和法学家。 [2]亚历山大大帝（希腊语：Αλέξανδρος，英语：Alexander the Great；前356年－前323年6月13日 ），马其顿王国（亚历山大帝国）国王（前336年－前323年6月13日在位），称亚历山大三世 。世界古代史上杰出的军事家和政治家，西方历史上四大军事统帅之首（其他三人为汉尼拔、恺撒、拿破仑） 。 [3]盖乌斯·马略（Gaius Marius）(约公元前157-86年)，古罗马军事指挥官和政治家。 [4]即阿格西劳斯二世Agesilaus II，（前444～西元前360年），斯巴达历史上的传奇国王(公元前399～前360年在位)，天生跛足。也翻译为阿格西劳二世，阿吉斯拉斯，阿格西莱二世。在斯巴达君临整个希腊的时期(404～371BC)，他几乎一直统率着军队。为人精于谋略，人们通常把他当做斯巴达尚武精神的化身。 [5]狄摩西尼（Demosthenes，公元前384—322），古希腊最伟大的政治家、演说家和雄辩家，希腊联军统帅。从小有口吃，咬字不清，后经过勤修苦练，成为举世公认的古今第一大演说家 。 [6]英国地名。 [7]西班牙一座火山岛。 [8]土耳其南部山脉 [9]Mount Imeon.位于中亚，兴都库什山脉。 [10]俄罗斯南部地区，位于黑海和里海之间，Caucasia，or the Caucasus Mountains [11]位于土耳其东部。 [12]俄罗斯境内大致南北走向的一座山脉。 [13]位于希腊。 [14]意大利西南部。 [15]埃特纳火山（Mount Etna）拉丁语作Aetna，西西里语作蒙吉贝洛（Mongibello）。是意大利西西里岛东岸的一座活火山，海拔3200米以上，是欧洲海拔最高的活火山。埃特纳火山的名字来自希腊语Atine，意为“我燃烧了”。 [16]位于印尼。 [17] 冰岛西南部活火山。海拔1，491米。在雷克雅未克东约113公里。 [18]位于埃及亚历山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