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次在不忍池生了龃龉,源太可说是全变了心思。他原本十分疼爱十兵卫的,现在却着实讨厌起他来。尽管这样讨厌,却还要去向这样一个人以手撑地,低头道歉。这事实在叫人气得不得了。话虽如此,但要置之不理,那不免要叫人怀疑,猜测清吉是听了他源太的命令,才做下这等蛮横无理之事。明明啥都不知道,却莫名其妙白背这么个黑锅,实在是糟心至极。这段时间本来就够憋屈了,现在清吉这个蠢货干下这等猪油蒙了心的烂事,居然还要我去出头摆平!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愈发地烦躁起来。

再说了,这事儿根本也都说不清楚……大家肯定都是这么想的吧!唉,不管怎么说,不想去也得去!

他勉力把那想法抛到一边,不情不愿,走到十兵卫的家来。一是来慰问遭了横祸的十兵卫,二为自己没能好好儿管束清吉来道歉。

源太仔细观察那呆子夫妇的神情:就见十兵卫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老样子;阿浪倒是客气婉转,温温柔柔。

“万幸肩膀上的伤没有什么大碍,请您不要担心。您这还特地过来一趟,实在是让我们担当不起。”

她这语气虽然委婉,却和原来大不相同。不知怎的,总让他觉得棱角分明,话中有刺。不问也知,她心里肯定满是怀疑:这事该不会是源太暗地里教唆了清吉吧?

唉,气死我了。十兵卫大概也肯定把我看成那样的人了。我这个时候来,倒教他们觉得我是来看十兵卫背叛我源太的报应。那我岂不跟清吉那种卑鄙小人成了一类了?用手斧削下人家一只耳朵,我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我要是生气,不可能像木片着火那样,烧不了两下立马就灭了。像这种又没骨气又没耐性的事,我不可能会去做,也不会指使别人去做。一码归一码,我源太心里恼火归心里恼火,但今天的事压根就跟我没有关系!到时候,一定要让你领教下我源太的厉害!

源太心里是如此地波涛汹涌,外头却丝毫不露声色。他说了一通场面上的漂亮话,抬脚就到感应寺去求见长老,为自己手下人做下的无礼之事谢了罪,接着就回家了。

他终于回了自己家,正打算去见见锐次。一方面要谢谢他制止了清吉,另一方面也想打听大厅下当时的情况。另外还得把清吉狠狠骂一顿,告诉他以后不准再在自己门下来往。

他正准备要出门呢,突然问:“我好像没看到阿吉,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婢女一脸无辜:“夫人出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哦,是吗?一会阿吉要是回来了,就说我去火团大哥那儿一趟。”

源太哪里知道是清吉事先吩咐了婢女,叫她不准说出自己的去向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穿上草鞋准备出门去。就在这时,迎面撞见一个老太太。她一只手拄着根毛竹手杖,一只手拎着盏烧黑了的纸灯笼,弯腰驼背,老态龙钟。

“哎呀,这不是阿清他娘吗?”

“啊,是师父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