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洞曾经是他们孩提时代的玩耍藏身之处; 而当他们在森林狩猎时,它是抵御黑暗和饥饿的落脚之处。
简单的干粮吃完了;灰烬伏在红色的火炭上;一块咸肉和一小袋干粮高高地悬挂在岩壁上;他们两人从洞穴里出来,走进了一片杜鹃花丛。分开背光方向的灌木,他们站在一道宽阔的山肩上,河水在下面潺潺流过,午后的阴影蛰伏脚下。两人都带着枪--高大的山地人,是一把温切斯特来福枪;而那个男孩,一条小口径步枪比他自己还长。
他们朝北而行,爬上岩石突兀的小径,穿过灌木丛丛的山峪;两人越过山岩和倒下的横木,一直并肩同行。半小时后,他们偶然发现一条小路,可以沿着河边回家。他们停下来休息,脚下的岩石深深地嵌入黝黑的绝壁之中。
附近一方陡坡上,行行玉米划出笔直的边界,宛如薄刀的叶片,穗子,站立的秸秆,和帽状的玉米穗,在即将到来的黄昏里看来像是一齐祷告的修士。阳光越过河流空空地照着在田野,玉米孤独而脆弱地伫立。那儿, 干旱笼罩了大地;飘摇的蓟羽显示年中已至,每个枯黄的秸秆都带着凋零的叶片和空空的穗鞘。当风吹起来的时候,叶片上的银光泛起了铁青色。秋天已近在咫尺。而隐约的麻烦,似乎笼罩了山上的一切。
虽然两人有一半的兄弟血统,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体征上的相似。高个子男人黑黑的,而男孩,是一个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弃儿,看起来瘦长纤弱。他是一个带着梦游般眼神的小家伙,模样比他的同伴更容易在坎柏兰的白种人里发现,因为常居家中,半带着阴气,当眼神不显出狡黠的时候,常常流露着深深的病态;他有着某种不容忽视的痴妄和神秘的力量;一副冷漠厌倦的神情,带着某种阴冷,还有一点儿轻视;以及那种说不出的奇怪。这孩子绝对是被宠坏了。
"告诉你,罗姆," 他挑起在山洞里未完的话题。
"当叔叔盖比说他害怕有麻烦要来的时候,那麻烦就要来了。还有,我想要你给我一支温切斯特,我够年纪了。" "我的射击可能跟你一样好了。这杆老婆婆弹枪对我还合适吗?"
"我可不想让你参加打斗,小破孩儿,我已经告诉过你。你太小了,而且这么弱,我要你留在家里,照顾老太太的牛群——如果打斗真的开始,但我估摸着那不是真的。"
"难道你还是你吗?"男孩大声嚷嚷,带着极度的轻视——" 那个老魔鬼哈斯李瓦伦跟鲁夫叔叔,还有那个黑头黑脑的小哈斯在那儿踩着树干越过河流,在哈滋兰他公开嚷嚷说你怕他?是的;他还叫我白痴。" 那孩子的声音透着愤怒还有委屈。
“闭嘴,艾瑟姆!别发疯了,不然你又会生病。到时候我自会修理他。” 罗姆粗野中带着友好,但他的嘴角和前额已经蓄积了难看的皱纹。男孩子的眼泪轻易地来去,他用袖子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向河上看去。在河弯处,三只巨鸟直直地飞入太阳光下,然后朝他们飞来。在离手臂咫尺之距,才侧着身转了弯。
“它们不是鹫,” 他说着站起来,怒气消失了。 “你看它们的翅膀那么直!” 老鹰又转身飞去,有两只俯身冲向河流,第三只收起了翅膀停在他们下面一棵几乎秃顶的憔悴的老白杨树上。
“那个年轻的坏家伙来了,罗姆,”男孩子兴奋地说道。“他会在那里等老家伙回来。把枪给我。”
罗姆双手握着温切斯特,漫不经心地来到山边;他突然身子前倾,看着他脚下的河床。
在河对岸的小路上,一组骑马人正在沿河而行,每个男人马上的弓箭袋里都鼓鼓囊囊。其中一匹灰色的马——那是年轻的哈斯佩尓——一片恶魔般的阴影浮上罗姆的脸, 却在转眼之间无影无踪。灰马在接近一片树林的时候离开人群转向山里,在它的背后,他看到一个女人的红色礼服一闪。他半带着微笑,从树林里看着她鲜红的身影慢慢上爬穿过阳光明媚的玉米地。上面的山峦沐浴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下,她停住了,在马鞍上侧转身。他站起来,展开他全部的身量,他的脑袋光秃秃的,在宽阔的双肩衬托下显得特别突兀。一时间,他静止得如同雕像。男人和女人透过昏暗的空间遥遥对望。足足有一分钟,女人一动不动地坐着,然后骑在马上继续前行。在树林的边缘,她停下来,再次侧转,向他回望。
老鹰在罗姆下面的山间穿梭飞翔,欣然直下好像泥土落入一叶沧海。一声枪响和微弱的欢呼声从下面升起。真是标准的好枪法,但站在岩崖上的罗姆管不了许多。他又看见女孩,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头上飘扬,他大声笑了起来,她正对着他挥舞着秀巧的女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