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与说明

 

本书涉及到俄罗斯的多种组织与机构。它们包括政治团体、委员会、中央委员会、苏维埃、杜马、工会等等。对普通读者来说,这些已经证明极易让人混淆不清。为此,我在这里给出一些简单的定义和解释。

 

政治党派

立宪会议选举中,彼得格勒选区的候选政党有17个,某些省城则多达40个。[1]不过,下边的概述局限于本书所提及的党团及其派别。所以,这里将介绍政党的宗旨与组成。关注点可能只是,它们政治纲领的本质和支持者的一般特征。

一、十月党人和各个派别的保皇党[2],等等:这些权倾一时的派系已经不再公开存在。他们要么进行地下活动,要么加入立宪民主党,因为立宪民主党正逐步向他们的政治纲领靠拢。本书中的代表人物是罗将科和舒利金。

二、立宪民主党:它的俄语首字母缩略称法为“卡狄特”。该党的正式名称是“人民自由党”。在沙皇时代,它由有产阶级中的自由主义者组成。这个党是主张政治改革的大党,大体相当于美国的进步党[3]。二月革命爆发时,立宪民主党组建第一个临时政府。但是它4月份就被推翻了,因为它宣称支持协约国的帝国主义野心,而且还包含沙皇政府的帝国意图。于是,革命越来越成为社会经济的革命。随之,立宪民主党变得越发保守。本书中它的代表人物是米留可夫、维纳维尔和沙茨基。

(a) 公共人物联合会[4]:因为牵涉科尔尼洛夫的反革命政变,立宪民主党已经不得人心。这之后,公共人物联合会在莫斯科成立。最后的克伦斯基内阁中,数位部长都是来自该集团的代表。尽管精神领袖是罗将科和舒利金这样的人,但它仍然自称是无党无派。这个团体的组成是更为“现代化”的商人、银行家和制造业者。他们十分聪明,认识到要与苏维埃进行战斗,必须使用他们自己的武器——那就是经济组织和机构。该派别的代表人物是:利亚诺佐夫和科诺瓦洛夫。

1917年,矿业小镇库什瓦的有组织示威

三、民粹派社会主义者,又称劳动团:从人数上看,这是一个小党。组成者为谨慎的知识分子、合作社的领导人和保守的农民。他们自称社会主义者,但实际上维护的是小资产阶级利益,比如企事业职员和小商店店主等等。第四届国家杜马的大部分代表都是农民。民粹派直接继承的就是劳动团的那些妥协传统。二月革命爆发时,克伦斯基正是国家杜马中的劳动团领袖。社会主义民粹派也是民族主义政党。本书中的代表人物是:彼舍霍诺夫和柴可夫斯基。

四、俄国社会民主工党:该党原本奉行马克思的社会主义。1903年的党代会上,该党因策略问题分裂为两个派别——多数派(布尔什维克)和少数派(孟什维克)。两派的名称也正来自于此。布尔什维克是“多数派成员”的意思,孟什维克则表示“少数派成员”。它们后来演变成两个独立的政党,都自称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自喻为马克思主义者。1905年革命后,布尔什维克实际上是少数派,但在1917年9月后又重回多数地位。

(a) 孟什维克:这个党的成员是形形色色的社会主义者。他们都认为,一个社会必须经由自然进化的过程走向社会主义,并且首先必须让工人阶级取得政治权力。孟什维克也是一个民族主义政党。它还是知识分子的社会主义政党。那意味着:教育的所有手段都在有产阶级手中,知识分子也就本能地受他们训练的影响,从而站在有产阶级那一方。该党在本书中的代表人物是:唐恩、李伯尔和策列铁里。

(b) 孟什维克国际主义者:他们是孟什维克激进派,而且还是国际主义者。他们反对同有产阶级的一切结盟,但又不愿意切断孟什维克保守派的关系。他们反对布尔什维克宣扬的工人阶级专政。托洛茨基是这个派别的长期成员。它的领导人有马尔托夫和马丁诺夫。

(c) 布尔什维克:为了彰显与社会主义“温和派”、“议会派”传统的完全脱离,他们现在称自己为“共产党”。这两个派别在孟什维克中拥有压倒性优势。并且在其他各国,所谓的社会主义多数派也是如此。布尔什维克主张立即举行无产阶级起义,夺取国家政权。这样,通过工业、土地、自然资源和金融机构的强制接管,社会主义就会加速到来。这个党主要表达了工厂工人的意愿,不过也为广大穷苦农民说话。“布尔什维克”能翻译为“最高纲领派”。后者是另一个独立团体(参见下文第五项b节)。该党的领导人有列宁、托洛茨基和卢那察尔斯基。

(d) 统一社会民主派国际主义者:它的机关报《新生活》影响力非常大,因而也得名“新生活派”。这是由知识分子组成的小团体,在工人阶级中的拥护者非常少。然而,它的领导人马克西姆·高尔基的个人追随者很多。这些知识分子的政治纲领,几乎与孟什维克国际主义者没有差别。只不过,新生活派拒绝与两大派别联合。他们反对布尔什维克的策略,但是仍然留在苏维埃政府中。本书中的代表人物还有阿维洛夫和克拉马洛夫。

(e) 统一派: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派别,成员不断流失。它的成员几乎全是普列汉诺夫的个人追随者。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普列汉诺夫是俄国社会民主运动的先行者之一,并且是最伟大的理论家。年老的普列汉诺夫现在是个极端的爱国主义者。他十分保守,比起孟什维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布尔什维克武力夺权后,统一派就销声匿迹了。

1917年3月,临时政府首次会议

五、社会革命党:在俄国,这个党按首字母简称“爱塞尔”。最初它是农民的革命政党,后来变成了一个恐怖主义者的政党——“战斗组织”。许多人从来就不是社会主义者,但二月革命后也加入了进来。那个时候,它主张只废除土地私有制,并且给予地主一定形式的补偿。结果,农民的革命情绪日益高涨,“爱塞尔”被迫废除了那些“补偿”条款。这直接导致一些暴躁的年轻知识分子退出该党。1917年秋天,这些年轻人组建了一个新的政党,即“左派社会革命党”。

从那以后,“爱塞尔”一直被激进团体称作“右派社会革命党”。他们接受了孟什维克的政治立场,并与之共同行动。最终,他们代表的人仅剩下富裕农民、知识分子,以及偏远乡村未受政治教育的人群。然而在内部,他们的政治与经济观点形形色色,差异巨大而广泛。这比孟什维克的内部分歧还要大。本书提到的领导人有:阿夫克森齐耶夫、郭茨、克伦斯基、切尔诺夫,以及绰号“老奶奶”的布列什科夫斯卡娅。

(a) 左派社会革命党:虽然在理论上,他们同样有布尔什维克的工人阶级专政纲领,但最初并不愿奉行布尔什维克的残酷策略。然而,他们仍然留在苏维埃政府当中,共同分担内阁部长的职位,尤其是农业部。他们数次退出政府,但总又返回去。越来越多的农民离开“爱塞尔”的行列,加入了左派社会革命党。这使该党成为了拥护苏维埃政权的农民大党。它主张无偿征收大地产,并交由农民处置。它的领导人有:斯皮里多诺娃、卡列林、卡姆科夫、卡拉加也夫。

(b) 最高纲领派:他们是社会革命党1905年革命时的一个分支。当时,那是一场强有力的农民运动。它要求立即实行社会主义的最高纲领。现在,他们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农民无政府主义团体。

士兵在前线举行会议

 

议事程序

俄罗斯的大小会议,是按照欧洲大陆的模式来组织的,而不是美国的方式。第一项议程通常是选举书记员和主席团。

主席团是一个主持会议的委员会。成员是出席会议的党团代表,人数按比例分配。主席团安排议事进程。主席可以请求主席团成员暂行主席职务。

每一个议题先做一般性陈述,然后进行辩论。辩论结束后,各党派提交自己的决议案。每一个决议案分别进行表决。议事进程很可能在前半个小时就被打乱,通常也是如此。出席会议的人几乎总会准予“紧急动议”的请求。任何与会者都可以站起来,就任何问题发言。所以,会议出席者掌控着会议。尤其是,主持者的唯一职能就是摇一摇小铃铛,维持会场秩序,并确定发言者。

会议的实际工作,差不多都在不同党团的党组会议[5]中完成。它们的投票也几乎总是全体一致。各党派和团体中,领导人是他们的代表。结果,每遇到重要的新问题,或者是要进行投票,大会就得休会,以便各党团能够召开党组会议。

会场极其喧闹。他们对发言者喝彩或者诘问,无视主席团的计划。他们通常这样喊到:“请继续!”“说得对!”“事实就是如此!”“够了!”“打倒他!”“耻辱!”“肃静!不要吵!”

1917年,士兵苏维埃在陶立克宫召开代表大会

 

民众组织

一、苏维埃[6]:“苏维埃”一词意为“会议”。在沙皇时代,帝国国务会议就叫做“国家苏维埃”。然而革命之后,“苏维埃”的说法与某种特定类型的议会有了联系。它由工人阶级的经济组织成员选举产生,比如工人、士兵或农民代表苏维埃。因此,我将“苏维埃”限用于这些组织,其他的组织则翻译为“会议”。

俄国的每一个市、镇、村都选有地方苏维埃,大城市则是区苏维埃。[7]除此之外,各大区和省份也有苏维埃。首都设有全俄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首字母缩称“茨伊卡”,见下文“中央委员会”)。

就在二月革命随后不久,各地的工人与士兵代表苏维埃几乎都合并了。但是,如果事关他们的特定利益,两方仍旧分开举行会议。一直到布尔什维克政变后,农民代表苏维埃才并入另外两者。和工兵苏维埃组织一样,它们也在首都设立全俄农民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

二、工会:在俄国,大多数劳工联合会都是产业组织的形式。不过,它们仍被称之为工会。在布尔什维克革命时期,工会拥有三到四百万成员。这些工会也组建了一个全国性机构,有点像俄国劳工联合会。后者在首都设有中央执行委员会。

三、工企委员会:这是工厂工人自发创建的组织。革命使得工厂的管理系统瘫痪,他们想借以掌控工业。委员会的职能是,通过革命行动来接管并运转工厂。工企委员会也有他们的全俄机构。该机构在彼得格勒设中央委员会,并与工会进行合作。

四、杜马[8]:“杜马”这个词的大致意思是“审议机构”。旧政府的帝国杜马,在革命后以民主化形式继续存在了6个月,最后于1917年9月寿终正寝。本书提到的市杜马是改组后的市议会,通常称作“市自治机构”。它由不记名投票直选产生。不过,所有纯政治性代议机构的影响力都普遍下降。另一方面的事实却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组织正日益壮大。在布尔什维克革命中,这就是杜马失去民众支持的唯一原因。

五、地方自治会议[9]:这个词可以大致翻译为“农村议会”。相对于农村议会市议会指的实际是城市议会。在沙俄时代,这是一种半政治半社会性机构,行政权力非常小。它主要由地主阶级中的自由派知识分子组建并掌控。它最重要的职能是为农民提供教育与社会服务。在战争期间,它们逐步接手了整个俄军的衣食后勤,及其国外采购。它们为士兵而工作,大体相当于美军前线的基督教青年会。二月革命后,地方自治会议走向民主化,以使它们变成农村地区的地方政府机关。不过就像城市杜马,它们无法抗衡苏维埃。

1917年3月最后一次帝国杜马会议

六、合作社:这是工人与农民的消费合作组织。二月革命前,全俄国的合作社员已经达到数百万。合作社运动由自由主义者和“温和派”社会主义者发起。革命派社会主义者并不支持,因为它取代了后者的主张——将生产和分配的方式完全转交到工人手中。二月革命后,合作社发展迅猛。民粹派社会主义者、孟什维克和社会革命党人掌控着它们。他们将其运作为保守的政治力量,一直到布尔什维克革命。不过,当旧的商贸体制崩溃时,维系俄罗斯的正是这些合作社。

七、陆军委员会[10]:为了与旧政权的反动军官势力做斗争,前线士兵组建了陆军委员会。每个连、团、旅、师、军都有自己的委员会,陆军委员会也都从它们中间选出。中央陆军委员会则与总参谋部协作。革命事件导致了军队管理系统的瓦解。于是,陆军委员会把军需处的大部分工作扛在了肩上,有时甚至对军队发号施令。

八、舰队委员会:海军中与陆军委员会相当的组织。

 

中央委员会

1917年春夏,各种组织都在彼得格勒召开全俄大会。这些全国代表大会包括:工兵农代表苏维埃、工会、工企委员会、陆军委员会和舰队委员会(包括陆军和海军的各个分部),还有合作社、民族团体等等。为了保护自己在政权中的特定利益,每个大会都选出了中央委员会,或中央执行委员会。随着临时政府的日渐衰弱,这些中央委员会只好承担起越来越多的行政权力。

本书提到的中央委员会当中,最重要的是:

工会联盟:1905年革命期间,米留可夫教授和其他自由主义者,为医生、律师等行业建立了行业工会。这些工会一统于一个中央组织之下,即工会联盟。1905年,工会联盟与革命民主党人一同行动。然而在1917年,它却反对布尔什维克起义,把反苏维埃当局的政府罢工雇员组织在了一起。

彼得格勒第一届工企委员会全俄代表大会

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俄语首字母缩称为“茨伊卡”。这里需要注意的是农民代表苏维埃在革命中的位置。

海军中央执行委员会:俄语根据“中央舰队”缩称为“曾托洛夫罗特”。由于海军是后起的兵种,“军队”和士兵在习惯上常常指的是陆军,比如士兵和水兵

全俄铁路总工会中央委员会:俄语首字母缩称为“维克希尔”。 全俄铁路总工会又翻译为全俄铁路工人联合会。

 

其他组织

赤卫队:这是俄国工厂工人的武装组织,最初于1905年革命期间成立。1917年二月革命的那些日子里,它们再度登上历史舞台。当时,城市需要维持社会秩序的治安力量。但是在他们得以武装后,临时政府企图通过各种手段解除他们,只是基本上都以失败告终。在革命的每一个严峻时刻,赤卫队总会出现在街头。他们未经训练,也缺乏纪律,但满怀革命热情。

1917年10月,斯莫尔尼学院的赤卫队成员

1915年,哥萨克特种兵

土库曼士兵

 

第一支女性敢死队成员

白卫军:它出现在革命的最后阶段,由资产阶级志愿者组成。他们试图保卫私有制度,阻止布尔什维克对它的废除。他们很多的人是大学学生。

土库曼兵团:它就是陆军中所谓的“蛮人兵团”,由中亚的伊斯兰部落男子组建而成,效忠于科尔尼洛夫将军个人。“土库曼人”盲目服从,在战争中野蛮而残忍,并以此著称。

敢死队:又称“突击队”。虽然时人称之为“女子营”,但是这支女子战斗部以“敢死队”知名全球。不过,还有许多敢死队是由男性组成的。克伦斯基在1917年夏天创建敢死队。这是为了用英雄的榜样来增强军队纪律,提高战斗意识。敢死队大多由激昂的爱国青年组成。他们主要是有产阶级的后代。

军官联盟:这个组织由军中的反动军官建立。目的是,在政治上与力量日益强大的陆军委员会相抗衡。

圣乔治骑士团:圣乔治十字勋章,授予在战斗中做出了特殊贡献的人。勋章获得者自动成为“圣乔治骑士”。军国主义支持者在该团体中占优势地位。

农民联盟:1905年时,农民联盟还是农民的革命组织。但到1917年时,它已经成为富裕农民的政治代言人。这个组织与日益强大的农民代表苏维埃及其革命宗旨作对。

1912年,圣乔治骑士团宴会

 

纪年与拼写

我在本书中一直采用的都是公元纪年,而不是以前的俄国历法。俄历比我们的公历要早13天。

对于俄语名称和词语的拼写,我不试图去遵循什么科学的音译规则。不过,我努力让给出的英译最为简单,并接近原词的发音。

 

资料来源

本书的大部分材料都来自我的记录。

不过,我也有赖于一批驳杂文档。它们来自几百份各色不一的俄罗斯报纸,几乎涵盖了我所写这段时间的每一天。文档还包括一份英文报纸——《俄罗斯每日新闻》,以及两份法文报纸——《俄罗斯新闻》和《协约国》。彼得格勒的法国新闻社每日发行《新闻公报》,它比那些报刊远有价值。《新闻公报》报道了所有重要的事件和演讲,以及俄国媒体人的评论。凭借这些,我几乎拥有了从1917年春到1918年1月末的完整档案。

除前述资料外 ,我还几乎藏有1917年9月中到1918年1月底,张贴在彼得格勒墙头的每一种告示、法令和宣言。政府发布的所有官方政令与法规我也有。布尔什维克掌权后,外交部发现了那些秘密条约,以及其他一些文件。在政府正式公布之后,我也有收集。

20世纪初的彼得格勒

(圣伊萨广场塑像正对的是玛丽亚宫。大体上,从二月革命一直到7月,这里是临时政府所在地,7月后临时政府搬往冬宫。)

 

【注释】

[1]议会选举一般有两种方式,即比例代表制和多数制。立宪会议选举采取的是前者,也就是按得票比例为政党分配席位。

[2]英文原义为君主主义者,这里采用习惯译法。

[3]美国前总统西奥多·罗斯福于1921年创建的一个政党。

[4]联合会存在于8月21日至10月23日之间。在自命的政治属性上,这个团体的成员类似于社会精英、意见领袖。它出现的背景是,国情日渐恶化,政府失去信誉,党派陷于纷争。

[5]党组会议本是美国选举政治中的一个词汇,来源于印第安人的“首领会议”或“骨干会议”。

[6]临时政府就是原国家杜马与彼得格勒苏维埃相互妥协的结果。实际上,当时的俄国处于两个政府并存的状态中。“一切权力交归苏维埃”的口号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7]1905年革命时,罢工工人曾经组建过一种代表会议,并简称为“苏维埃”。同年秋天,工人、农民和士兵代表苏维埃在各地组建。二月革命后,苏维埃成为全国性的无产阶级专政机构。

[8]国家杜马的权力根基是传统的地方自治会议和城市议会。1917年3月,苏维埃组建了与临时政府各部门相平行的一些委员会,事实上在临时政府之外成立了一个影子政府。

[9]农村议会开始出现于1864年。在含义层面,所谓“市议会”实际上与城市议会 的界线并不分明。

[10]在具体语境中,军队委员会的称谓实际上指的是陆军委员会。二月革命后,俄军仍然延续传统的军事系统。